范离带着丁大年回到剑阁。
探视过蓝相子,确认其伤势无碍后,走出茅屋,远远便瞧见苏妙音立在平湖秋月小院门口。
“早呀,苏姑娘!”
范离含笑招呼,心中已笃定,那幅图该是成了。
果然,苏妙音深深一福,双手捧着一个纸卷递上:“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奴婢央一位姐妹帮忙描下来的……”语毕,脸颊飞红,垂首不语。
范离接过纸卷,看出苏妙音尴尬,想必描摹过程极难启齿,于是语气尽量淡然:“行了,后面的事儿交给我,忙你的去吧。”
苏妙音红着脸退下。
范离展开画卷。
图上方,占据近三分之一画面的,是一只昂首向天、姿态睥睨的苍狼,刻画得极为传神。图的下半部,是一名无面女子,呈卑微献祭状:双膝跪地,身体前倾,双手高高捧起,掌心向上,似在虔诚托举着什么极其重要之物,欲献给上方俯视的苍狼。
然而,最关键之处在于——她双手捧起的位置,空空如也!
范离瞬间断定,这图是个半成品。准确地说,是苏妙音背上的刺青,并未完成。
至于这图中藏着什么隐秘,范离一时难解,但必与萧家有关。这等费神之事,应该交给谢真那只老狐狸。
念及至此,范离将画一卷,嘱咐丁大年一声,大步流星出了剑阁。
谢真的府邸不难寻,坐落于临安城皇宫东侧,偌大宅院气势恢宏,透着岁月痕迹,与周遭官邸相比,稍显陈旧。高大的院墙色泽黯淡,府门石阶虽打扫干净,门板却已斑驳老旧。
范离在门前通报一声,侍卫转身入内。
出乎意料,不过片刻,谢真竟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身份悬殊。
看着谢真脸上那笑眯眯的神情,范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好像又要挨坑!心下打定主意,无论这老狐狸说什么,绝不接茬,放下东西就走。
“哎哟!范驸马!稀客稀客!”谢真笑容可掬,如见故交,热情地跨出门槛,“老夫正念叨你呢,快快快,里面请!新得了些好茶,正好品一品!”
范离心中暗骂:你丫的没事念叨我做什么?这老狐狸越是热络,坑就挖得越深。
他连忙后退半步,深鞠一躬,拱手道:“丞相大人折煞下官了!今日冒昧叨扰,是来送件东西。”说着便从袖中抽出那幅画卷,双手奉上。
谢真见范离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接过画卷,依旧笑眯眯道:“驸马爷真不打算到老夫府里小坐片刻?”
范离再次躬身,面带笑容:“不了,丞相日理万机,下官不敢叨扰,改日定当专程拜谒。”
“好说,好说!”谢真忽然一拍脑门,向范离求证:“崇礼台上那口大钟,是驸马踢碎的吧?”
范离点头:“咋了?”
“这就对上了。”谢真敛起笑容,也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陛下正好命老夫督办此事。驸马打算何时将那口钟修缮完好?”
“修……那口钟?”范离一愣,头一回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那钟当初铸造,耗铜两千三百斤,加上人工火耗,总计花费三千三百两白银。”谢真掰着手指头,慢条斯理,“再加上崇礼台顶层被你踏碎的那半层青石料……两项合计,驸马至少得出五千两银子。”
“不是?那钟……要我来修?”范离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
“不然呢?”谢真笑呵呵反问:“你打坏了人家的东西,难道不该赔吗?”
范离拔高声调,据理力争:“我是替剑阁出手!”
“那驸马得去跟剑阁说了。”谢真捋着胡子,老神在在,“老夫只看见,是驸马爷一脚踢碎了那口钟。”
“哎呀!”范离痛苦地一捂脸,感觉生无可恋: “那个大人,下官…近来手头紧,能分期吗?”
“好说,好说!”谢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笑眯眯地递出台阶,“要不,驸马,咱们进去……细聊?”
范离感觉是被谢真牵着鼻子,迈进相府大门。
相府内,简朴甚至有些陈旧,但收拾得极为干净,透着一股老官僚的味道。
分宾主落座,谢真亲自沏茶,茶香清冽。
谢真将图展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向范离问道:“驸马看出什么名堂没?”
范离果断摇头:“没有!”
谢真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将那幅图小心收好,慢悠悠道:“太常寺的差事,驸马爷干得可还顺心?”
范离心说,太常寺都特么让火烧了,我上哪顺心去?但是谢真既然这样问,搞不好里边又是坑,于是抿了口茶,斜眼看着谢真,索性挑明:“宰相大人,您有话就直说吧,咱们别绕弯子了。”
谢真淡淡一笑:“此事嘛,说来道去,还得从驸马爷说起。”谢真看着范离:“摘星楼上,驸马与郭安良郭大人,可是下了一盘棋?”
范离点头:“没错,有这事。”
“郭大人被你一盘棋……下得吐了血。”谢真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已向陛下递了三次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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