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暮色染红了西直门的城楼。初雪紧了紧肩上单薄的包袱,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一时有些恍惚。小荷拽着她的袖子,声音发颤:"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先找间客栈..."初雪摸了摸怀中那十两银子,这是陈大人临别时硬塞给她的。想到那位正直的官员,她心头微暖——若非遇见陈大人,自己恐怕早已...
"两位姑娘要住店?"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热心指点,"往前过两个路口,有家'月来客栈',价钱公道。"
初雪道了谢,主仆二人沿着青石板路前行。京城的繁华远超她的想象,绸缎庄、茶楼、当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转过一条胡同,忽然闻到熟悉的桂花香——正是宁波老宅里种的那种。
"月来客栈"的匾额就在眼前。客栈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柜台后站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拨弄算盘。
夕阳的余晖洒月来客栈对面茶楼的门头上,陆中林摇着描金折扇,带着七八个家丁大摇大摆地坐在靠窗的雅间,窗口的位置正对着月来客栈。这个贵妃娘娘的幼弟,自从上次在月来客栈被莫罗当众教训后,一直怀恨在心。
"爷,打听清楚了。"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丁凑过来,"那姓莫的狗侍卫跟着皇上去了热河,没半个月回不来。"
陆中林阴笑一声,扇骨在掌心敲得啪啪响:"好得很!今日就去会会那个刘掌柜,看她还敢不敢..."话未说完,他猛地停住脚步。
月来客栈门前,一个着湖绿色衫子的少女正仰头看匾额。斜阳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动人。比起刘颜那种小家碧玉,眼前这女子分明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陆中林咽了口唾沫,扇子都忘了摇。他眼看着少女带着丫鬟走进客栈,顿时精神一振:"走!今日爷要双喜临门!"
初雪踏进客栈,"掌柜的,请问可有便宜些的客房?"初雪轻声问道。
王绍虎抬头,眼前一亮——这姑娘虽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气度。他放下算盘:"姑娘来得巧,后院刚空出间厢房,一日八十文。"
初雪松了口气,这价钱比她预想的便宜许多
她正准备掏钱,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掌柜的!上好酒菜!"陆中林一脚踹开半掩的店门,目光却死死黏在初雪身上。
王绍虎从柜台后抬头,脸色瞬间煞白:"陆、陆公子..."
"这位姑娘面生啊。"陆中林直接挤到初雪跟前,扇子轻佻地去挑她下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小荷吓得挡在初雪前面:"我家小姐是官眷,请公子自重!"
"官眷?"陆中林哈哈大笑,"巧了!我姐姐是当朝贵妃!"说着就要去拉初雪的手。
"砰!"
后堂门帘突然被掀开,刘颜端着茶盘愣在原地。当她看清来人,茶盘"咣当"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陆中林一身。
"贱人!"陆中林暴怒,抬手就要打人。
初雪突然挡在刘颜面前:"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如此行事..."
"好一对姐妹花!"陆中林狞笑着挥手,"来人!请两位姑娘回府喝茶!"
七八个家丁一拥而上。王绍虎刚要阻拦,就被一拳打翻在地。初雪和小荷被逼到墙角,刘颜则被两个壮汉架住了胳膊。
瓜尔佳文敬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通州巡查漕务回来的疲惫还未消散。这位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特意绕道前往月来客栈——自从为顾全大局让莫罗搬出府后,愧疚就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转过街角,客栈方向传来的打砸声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加快脚步走近,只见店门大敞,里面桌椅翻倒,陆中林那熟悉的嚣张声音正高声叫骂:给爷打,打这个不识相的臭娘们!
文敬眼神一厉,官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放肆!都给我住手!"
文敬一声厉喝,惊得围观众人纷纷让道。他亮出腰牌:"本官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瓜尔佳文敬,何人在此行凶?"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店内顿时安静下来。陆中林转身,看清来人后脸色稍稍一变——他认得这位铁面都御史,而且他还是莫罗的阿玛,知道今天这事又没戏了。
"哟,是瓜尔佳大人啊..."陆中林松开掌柜,踉跄着行了个歪歪扭扭的礼,"在下...在下只是来吃酒..."
文敬冷冷扫过满地狼藉:"吃酒需要带着七八个家丁?需要惊扰女眷?"他指向缩在角落的初雪,"这位姑娘也是来吃酒的?"
陆中林额头渗出冷汗:"误会...都是误会..."
"陆公子。"文敬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上个月你强占民田的案子还在督察院压着。今日又当街行凶,莫非真以为朝廷法度治不了皇亲国戚?"
陆中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认得文敬那双眼睛——去年有个辅国公就是被这双眼睛盯得丢了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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