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搬东西的小厮退下,莫罗压低声音:"巴特鲁,我跟傅清额大人离开那会,你打听到达尔罕的驻地了吗?"
"在城北四十里的草场,"巴特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听说明日是他五十岁寿辰,部落会举行小型那达慕。"
寿辰?莫罗心头一跳。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寿宴上醉酒再正常不过...而且自己作为名义上的未来女婿更是有合适的理由去参加,况且到时人多眼杂,更容易制造混乱脱身。
巴特鲁将酒坛和礼品在桌上摆放整齐,粗壮的手指在红绸上留下几道汗渍。莫罗盯着那些皱痕,忽然觉得它们像血丝。
"你吩咐驿卒今晚把马喂饱,"莫罗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明日你们四人随我去达尔罕贝子的寿辰。"他顿了顿,"再准备五套蒙古服饰,今晚务必备齐。"
"嗻。"巴特鲁抱拳时。这个从不多问的汉子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莫罗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后颈的汗毛顿时竖起。这个侍卫长究竟在盘算什么?
房门合上的声响惊醒了桌上的灯花。莫罗揭开酒坛封泥的手有些发抖,浓烈的酒气冲上来,熏得他眼眶发热。他舀了一勺含在口中,火辣的液体像吞了块烧红的炭,从舌尖一直烧到胃里。
"咳咳——"他呛得弯下腰,这哪里是酒,分明是穿肠毒药。达尔罕真的会喜欢这种玩意儿?还是说...博清额在骗他?
窗外的暮色像墨水般渗进来。莫罗睁大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透明天的迷雾。计划必须万无一失——先以祝寿为名混入营地,摸清达尔罕蒙古包的位置;宴会上献上这坛"特制"烈酒,看着达尔罕喝下;借故离席后换上蒙古袍,等药效发作...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危险的环节在于怎么让巴特鲁提前潜伏进去——那个壮汉是否能神不知鬼不觉混进达尔罕的卫队?万一失手,明日此时他们的头颅就会挂在蒙古包前的旗杆上。
"呼..."莫罗强迫自己深呼吸。床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发抖。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像未干的血迹。
暮色渐浓,莫罗吹灭了油灯。黑暗中,他反复推敲着明天的计划:以祝寿为名前往,献上毒酒,趁乱下手...每一个步骤都精确计算,却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关键。
窗外,一轮残月爬上天空。莫罗突然想起琪琪格——那个即将失去父亲的姑娘,此刻远在京城的她是否正在为父亲的寿辰感到高兴?这个念头让他胃部绞痛,但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
"人不为己..."他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靴中的匕首。
这时墙角传来窸窣声。莫罗抬头一看,看到一只类似壁虎的生物正爬过房梁。这让它想到壁虎这种小生灵能断尾逃生。他苦笑一声——明日若事败,自己可没有壁虎这等本事。
就在莫罗感叹自己没有壁虎的本事时,城中一家酒馆后院的厢房里,豆大的灯花在油盏里噼啪作响。舒禄指尖蘸着酒水,在榆木桌面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线:"这是克鲁伦河,达尔罕的草场就在北岸。"
呼伦贝尔总管舒禄的铠甲映着昏黄的光,胸前的护心镜像只窥探的眼睛。他按住腰刀,声音压得极低:"皇上的意思事先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派莫罗这样的年轻人来做这事。"
"你觉得他不行?"傅清额眯起眼睛。
"恰恰相反。"舒禄的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虽然只短短半日接触,但不难看出此人思虑还是十分周全。"他忽然抬头,"只是让他亲手杀他的岳丈,是不是太..."
"岳丈?"傅清额冷笑一声,酒水在桌面蒸发出刺鼻的味道,"琪琪格不过是饵食。皇上要的是让草原各部看清,连血脉至亲都能成为诛逆的刀。"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舒禄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他与探子约定的暗号。果然,片刻后响起亲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大人,巴特鲁求见。"
"进。"
巴特鲁推门时带进一股夜风的腥气。他行礼的动作干脆利落,但衣服下绷紧的肌肉暴露了内心的焦灼。傅清额与巴特鲁对视时,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厢房内的空气骤然紧绷。
"莫罗要明日动手。"巴特鲁直接坐在条凳上,木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趁寿辰人多眼杂。"他详细复述了蒙古服饰和马匹的安排,唯独略过了买酒的事。
傅清额的胡须抖了抖。尽管早有预料莫罗肯定不会抗旨,但听到莫罗选择在寿辰日下手,仍像挨了一记闷棍。他下意识抚过桌上的酒渍——这年轻人比想象中更狠,竟要在老丈人最喜庆的日子送他上路。
"够毒。"舒禄咂了咂嘴,不知是赞叹还是厌恶,"寿宴上动手,确实容易趁着人多制造混乱脱身..."
巴特鲁的拳头突然砸在桌上,酒碗跳了起来:"但得手后怎么逃?我们加上莫罗也才五个人,那些蒙古汉子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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