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噬都市深渊倒影 第12章 夜探祖祠与蛊婆之言

夜凰清除掉那个侦查灵体后，后半夜显得异常平静，但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陆见几乎没有合眼，解析之瞳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客栈周围的任何一丝能量异动。苏半夏虽然疲惫，但在后半夜也睡得极不安稳，时常被模糊的噩梦惊醒，每次醒来看到黑暗中陆见沉默守护的身影，心中那份不安才会稍稍平息。

清晨，古镇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湿雾中，远处的山峦和吊脚楼都只剩下朦胧的轮廓，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那雾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夹杂着腐朽的气息，吸入肺中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这雾……有点不对劲。”苏半夏推开窗，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下意识地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陆见走到她身边，解析之瞳穿透浓雾，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极其细微的、带着微弱精神干扰属性的能量颗粒。“雾里有东西，能轻微影响人的神智。尽量少吸入。”

这时，楼下传来客栈老板娘玉罕和几个早起镇民的对话声，语气中带着担忧：

“怪事嘞，这个时候起这么大的‘瘴雾’，多少年没见过了……”

“是啊，老人们说，只有山里不干净的东西多了，才会起这种雾……”

“该不会是……祭典要到了，萝神不高兴了？”

“瘴雾”？不干净的东西？陆见和苏半夏对视一眼，都明白这绝非自然现象，很可能与“深渊”的活动，或者与那即将“苏醒”的“萝神”有关。

两人下楼吃早饭时，发现古镇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街上行人稀少，即使有，也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忧虑和恐惧。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传统服饰、戴着狰狞傩面的镇民，敲着一种沉闷的皮鼓，沿着街道缓慢行走，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驱邪的仪式。那鼓点敲在人心上，配合着浓雾，更添几分诡异。

“看来，‘深渊’的人没闲着，可能在为祭典做准备，或者是在试探祖祠的禁制。”陆见低声道。

“我们今天怎么做？”苏半夏问道，经过一夜休整，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眼神也更加坚定。

“白天继续在镇上走动，重点打听关于‘血色傩面’和那个老乞丐的消息。晚上……”陆见目光扫向后山的方向，“我打算去祖祠附近探一探。”

“太危险了！”苏半夏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老板娘和老乞丐都说那里晚上不太平，而且还有‘深渊’的人盯着……”

“正因为危险，才要先摸清情况。”陆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被动等待，只会更危险。你留在客栈，相对安全。”

苏半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陆见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能担忧地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小心。”

白天，浓雾并未完全散去，只是稍微淡薄了一些。陆见和苏半夏分头在镇上调查。苏半夏凭借学者的身份，尝试接触镇上一位据说知识渊博的老祭司的家人，希望能获得一些官方渠道的信息。而陆见则凭借着特种兵出身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在古镇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追踪那些被夜凰标记为“行为异常”的镇民，以及寻找那个疯癫老乞丐的踪迹。

追踪那些被侵蚀的镇民并不容易。他们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空洞，行动模式也略显呆板。但陆见的解析之瞳能清晰地看到他们体内那缕细微却顽固的暗红色能量丝线，如同提线木偶般操控着他们的部分行为。他们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规律的巡逻，重点区域就在靠近后山的方向，像是在监视通往祖祠的道路。

至于那个老乞丐，则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陆见几乎找遍了古镇所有他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踪迹。询问其他镇民，也都讳莫如深，或者直接摆手说不知道。

傍晚，陆见和苏半夏在客栈汇合，交换情报。

“老祭司的家人守口如瓶，只说祭典一切按古礼进行，不肯透露任何细节。”苏半夏有些沮丧，“不过，我打听到，那个老乞丐好像姓吴，很多年前是镇上的‘傩面师’，专门制作祭典用的傩面，手艺是祖传的。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疯了，傩面也不做了，家道也中落了。”

傩面师？陆见眼神一凝。一个曾经的傩面师，疯癫后不断提及“血色傩面”和“钥匙”，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我还听到一个传闻，”苏半夏压低声音，“说吴傩面发疯，是因为他偷偷用禁地里的‘血木’雕刻了一副傩面，触怒了萝神！”

血木？血色傩面？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一些。

夜幕再次降临，浓雾比昨夜更重，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那甜腻腐朽的气息也更加浓郁，即使待在房间里，也能隐隐闻到。

陆见换上夜行衣，将装备检查完毕，对苏半夏嘱咐道：“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房间。夜凰应该在附近，如果有紧急情况，通过通讯器联系她。”

苏半夏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个依旧微微发烫的黑色石坠紧紧握在手心：“你……早点回来。”

陆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融入浓得化不开的雾霭与夜色之中。

离开客栈，陆见将解析之瞳的感知开到最大。浓雾在他眼中变成了流动的能量场，那些精神干扰颗粒更加清晰可见。他避开主干道，沿着白天摸清的、相对隐蔽的路线，快速向后山祖祠的方向靠近。

越靠近后山，雾气中的异常能量就越发活跃，甚至开始产生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般的幻听。周围的植被也变得怪异起来，树木扭曲，枝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空气中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

祖祠位于后山半腰的一处平台上，被一圈高大的、刻满了符文的石墙围住，只有一个古老的木门作为出入口。木门紧闭，上面贴满了已经泛黄的符纸，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铜锁将门锁死。

陆见潜伏在距离祖祠约百米外的一处灌木丛中，解析之瞳仔细地观察着祖祠的能量场。正如夜凰所说，整个祖祠被一层强大的、古老的能量屏障所笼罩，屏障的能量属性中正平和，带着强烈的“封禁”与“净化”意味，与深渊的混乱污秽截然不同。这应该是古代真正的“守门人”或者正道修士留下的禁制。

然而，在这层中正平和的屏障下方，陆见却感知到了一股被压抑着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充满了怨毒与饥饿的暗红色能量！这股能量试图向上渗透，冲击着古老禁制，使得屏障不时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祖祠下面，果然镇压着东西！很可能就是所谓的“萝神”的本体，或者说，是一个被封印的“门”的节点，或者一个强大的深渊存在！

就在陆见全神贯注解析祖祠禁制，试图寻找薄弱点或者安全进入的方法时，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郁死气和蛊惑意味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他侧后方袭来！

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灵魂的精神侵蚀！

陆见心中警兆狂鸣！解析之瞳瞬间回缩护住自身精神核心，同时身体向侧面猛地翻滚！

一道灰黑色的、如同毒蛇般的能量流擦着他的精神感知边缘掠过，击中了他刚才藏身处的灌木。那些灌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化作飞灰！

“咦？居然能躲开老身的‘蚀魂咒’？”一个苍老、干涩，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

陆见稳住身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穿着黑色苗疆传统服饰、头上包着厚厚头帕的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雾气中。她手里拄着一根扭曲的藤木拐杖，杖头上挂着一个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小铃铛。她的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瞳孔深处，隐隐泛着与那些被侵蚀镇民相似的、不自然的灰白色，但更加深邃和诡异。

她不是被完全控制的侵蚀者，而是保留了自身神智，却主动运用深渊力量的堕落者！一个……蛊婆！

“外乡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老蛊婆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陆见，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乖乖成为‘萝神’苏醒的祭品，还能少受点苦。”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藤木拐杖轻轻一顿地！

“叮铃……”

杖头的黑色小铃铛发出一声清脆却让人心神摇曳的响声。

霎时间，四周的浓雾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蛊虫，如同潮水般从雾气中、从地下涌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朝着陆见涌来！这些蛊虫不仅能吞噬血肉，更能啃噬能量和精神！

与此同时，陆见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如同枷锁般笼罩下来，试图禁锢他的行动，干扰他的思维！

解析之瞳疯狂运转！世界在他眼中化为能量流动的图谱。他看到了蛊虫潮中能量分布的疏密，看到了那精神枷锁的节点，也看到了老蛊婆身上能量最凝聚的几个点——她的心脏、她的眉心，以及她手中那根诡异的藤木拐杖！

不能被困住！

陆见眼中寒光一闪，将精神高度集中，无视那潮水般涌来的蛊虫和精神压力，将自身那微薄却精纯的意念力量，凝聚成一点，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射向老蛊婆手中拐杖与铃铛连接的那个最脆弱的能量节点！

“破！”

无声的精神冲击跨越空间，精准命中！

“咔嚓！”

那黑色的铃铛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啊！”老蛊婆发出一声痛呼，显然那铃铛与她心神相连。蛊虫潮的涌动和精神枷锁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就是现在！

陆见身体如同猎豹般暴起！他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直接冲向了老蛊婆！擒贼先擒王！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在解析之瞳的辅助下，每一步都踏在蛊虫最稀疏的空隙，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

老蛊婆显然没料到陆见不仅精神抗性如此之强，还敢反其道而行之主动近身！她仓促间挥动拐杖，一股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雾从杖头喷出，迎向陆见！

陆见不闪不避，解析之瞳早已看穿毒雾的能量结构薄弱点！他屏住呼吸，身体表面覆盖上一层微弱的能量薄膜（安全屋提供的简易防护力场），如同利刃切开布帛般，直接冲破了毒雾！同时，手中的高分子匕首带着凄冷的寒光，直刺老蛊婆的心口！

老蛊婆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她尖叫一声，身上浮现出一层灰黑色的护体能量，同时试图向后急退！

但陆见的速度更快！

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护体能量最薄弱的一点！

“噗嗤！”

护体能量应声而破！匕首刃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老蛊婆的胸膛！

然而，就在匕首刺入的瞬间，陆见感觉到触感不对！那不是刺入血肉的感觉，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块坚硬的木头！

老蛊婆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狞笑，她的身体竟然如同烟雾般开始消散，原地只留下一件破碎的黑色衣物和一个被刺穿的、雕刻得栩栩如生、眉心一点红的木偶！

替身蛊？！

陆见心中一震，猛地回头！

只见那老蛊婆的真身，已然出现在十几米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的血液，显然替身术也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怨毒地瞪了陆见一眼，身形一晃，便融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她那充满恨意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

“外乡人……你坏了老身好事……祭典之上……必取你性命……献给萝神……”

随着她的消失，那些汹涌的蛊虫也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雾气和地下。

陆见没有追击，对方手段诡异，在浓雾和对方的主场环境下，贸然追击风险太大。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刚才那一连串的爆发和精神冲击，对他的消耗也不小。

他走到那个被刺穿的木偶前，将其捡起。木偶雕刻的是一个老妪的形象，惟妙惟肖，眉心那一点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和邪异能量。

“深渊”派来的，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这个蛊婆，实力不俗，而且心思狡诈。

他抬头望向祖祠的方向，经过刚才的战斗，那里的能量屏障似乎波动得更加剧烈了一些。老蛊婆的出现和试探，说明“深渊”对祖祠志在必得，也在加紧行动。

必须尽快找到进入祖祠的方法，拿到钥匙碎片。

就在这时，他的通讯器轻微震动，是夜凰发来的信息。

「刚才的能量波动不小，看来你这边很热闹。蛊婆‘黑麻’是‘深渊’在这边的负责人之一，擅长蛊术和替身傀儡，小心她的报复。——Y」

「另外，我找到那个老乞丐吴傩面的藏身之处了，情况不太妙。速回客栈商议。」

找到吴傩面了？情况不妙？

陆见眼神一凝，不再停留，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返回古镇的浓雾之中。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祖祠那紧闭的木门缝隙中，一丝更加浓郁的暗红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血液般，缓缓流淌而出，渗入了门前的土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轻轻地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