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城市的排水系统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孱弱,街道上已有了浅浅的积水。车轮碾过,溅起浑浊的水花。
陆见开着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刮器规律摇摆的声响,以及空调送出暖风的微弱噪音。苏半夏坐在副驾驶,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双手依然紧紧抱着那个防水文件袋,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的侧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湿漉的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羊绒针织衫在车内暖风的吹拂下不再紧紧贴着皮肤,但依旧勾勒出她身体柔和的起伏线条。然而,陆见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整合着刚刚接收到的、爆炸性的信息。
苏半夏眼中的“门”。
镜湖精神病院。
陈教授研究的“真理之门”和“钥匙”。
这一切,都与三年前雨林深处的那个噩梦紧密相连。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可能。
“陈教授在研究‘镜湖’之前,主要专注于哪个领域的考古?”陆见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内心的波澜。
苏半夏似乎被他的声音惊醒,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一些:“导师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古代神话与早期文明的符号系统,尤其是那些……非主流的,被认为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遗迹和文献。比如巴渝地区的‘鬼书’,古蜀国的青铜神树纹饰,还有……一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关于‘门’的传说。”
“门的传说?”陆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嗯,”苏半夏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学术探讨时的专注,“在很多失落文明的传说里,都有关于连接不同世界或维度的‘门’的记载。玛雅人称之为‘冥界之门’,北欧神话里有‘彩虹桥’,甚至在一些古老的佛教典籍中,也有‘芥子纳须弥’的类似概念。导师认为,这些并非完全是古人的臆想,可能基于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物理现实或超自然现象。”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继续道:“大约半年前,导师在一次整理馆藏古籍时,偶然发现了一本明朝地方志的残卷,里面提到了我们这座城市在古时被称为‘镜州’,并非因为镜子,而是因为城郊有一片湖泊,湖水在某些特定时刻,平静如镜,能……‘照见幽冥’。”
“镜湖?”陆见立刻抓住了关键。
“对,”苏半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就是现在的镜湖精神病院所在的那片区域。那片湖早在几十年前就因为地质变动和城市扩张干涸了,只剩下沼泽和荒地。但导师坚信,那本地志残卷里隐藏着线索。他之后的所有研究重心,都转移到了那里。他甚至……自己绘制了很多关于那扇‘门’的草图。”
她再次打开文件袋,小心翼翼地取出几张复印纸。
陆见趁着红灯,快速扫了一眼。
纸张上是用铅笔绘制的图案,线条粗糙却充满一种狂热的执着。那正是一扇门的轮廓,与他在苏半夏眼中以及三年前雨林基地里看到的,在细节上惊人地相似!门上的符号虽然画得有些失真,但那种繁复、诡异、非人所能理解的特质,如出一辙!
“他失踪前,精神状态怎么样?”陆见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苏半夏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很不好。他变得非常偏执,易怒,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夜整夜地不睡觉。他说……他听到了‘门’后的呼唤,说‘钥匙’快要出现了,说他必须去‘完成仪式’……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长期研究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深深的自责,“如果我当时更重视一点,也许……”
陆见没有说话。
这不是幻觉。陈教授听到的,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呼唤”。那扇门,确实拥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三年前,他的战友们,或许也是听到了同样的“呼唤”,才如同飞蛾扑火般走向死亡。
就在这时,陆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发信人代号“老猫”,是他过去在“烛龙”时,负责情报支援的技术官,也是他现在极少数的、可以绝对信任的旧友之一。
信息很短:「见哥,你让我查的‘镜湖精神病院’,水很深。原始建筑图纸缺失严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曾有数起离奇死亡和失踪事件记录,后被官方封存。八十年代末彻底废弃。值得注意的是,近十年间,至少有四起非正常死亡案件发生在遗址附近,死者身份各异,但现场都……有些无法解释的痕迹。建议谨慎。」
陆见眼神一凛。
老猫的情报证实了他的猜测。镜湖,是一个被异常事件缠绕的漩涡中心。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对苏半夏说:“先去你住的地方,我需要查看陈教授所有的研究笔记和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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