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非典型性巫师 第10章 保姆

晚饭的香气已经开始在餐厅里弥漫，维奥莱特正帮着祖父母摆放餐具时，厚重的石门发出了开启的沉闷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霍肯和西娅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火山灰里捞出来一样。

防护长袍上覆盖着一层灰白的粉尘，脸颊和额头上沾着几道黑色的污迹，头发被汗水濡湿，显得有些凌乱。一股浓烈的硫磺和焦灼气味随着他们的进入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食物的香味。

但他们的眼睛是亮的，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极度兴奋的光彩。

这光彩在看到维奥莱特的瞬间立刻被浓浓的温情和关切所取代。西娅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带着疲惫却温暖的微笑。

而霍肯，他甚至没顾得上脱掉那件脏兮兮的外袍，几个大步就跨了过来，焦灼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女儿，仿佛要确认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完好无损。

“维奥莱特！我的小紫罗兰！”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长时间在高温干燥环境下说话的结果。他张开双臂，完全无视自己满身的灰烬和硫磺味，一把将女儿紧紧地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我们出来晚了。”霍肯的声音埋在她的发间，充满了歉意和担忧，“今天里面情况有点复杂…你没等急吧？有没有害怕？这里到处是龙，你没乱跑吧？有没有被吓到？”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那双刚才还专注于观察世界上最危险生物之一的眼睛，此刻只盛满了对女儿的牵挂，生怕她在这里感到委屈或不适应。

西娅也走了过来，比霍肯稍微从容些，但拥抱同样用力。她轻轻抚摸着维奥莱特的后背，声音温柔：“让我们看看你。一路上累不累？”她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想看清这几年的分别带来多少变化。

维奥莱特被父母身上浓烈的硫磺和烟火气包裹着，这味道并不好闻，甚至有些刺鼻，但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

她摇了摇头，把脸埋在父母沾满灰烬的衣袍里，闷声说：“我没事，我还偷偷去旁边几个龙区看了看，冰脊龙和鳞甲蜥龙太漂亮了！”

霍肯听到这话，这才稍微松开她一点，紧张地追问：“只去了旁边？没靠近最里面那扇门吧？那里绝对不行，维奥莱特，那里的高温和冲击波……”

“我知道，爸爸，”维奥莱特打断他，看着父亲那双写满担忧的灰眼睛，“放心吧，我没有进去”

霍肯重重地吁了口气，他用没那么脏的手背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结果又蹭上去一点灰。“好了好了，没事就好。快让我们这两个‘灰人’去洗洗，这味道可真够呛。饿坏了吧？我们马上开饭！”

他拉着西娅，终于意识到自己一身狼狈，不好意思地朝祖父母笑了笑，匆匆走向洗漱间。

基地里面大家都吃的简单，牛排，祖父钓的银鳟鱼，还有许多特色水果。

银鳟鱼（Silver trout）只用盐和香草简单煎过，鱼肉雪白，泛着珍珠般的微光，散发出清甜的香气。

最吸引维奥莱特的是那一大盘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水果。许多是她从未见过的品种。

“尝尝这个，vivi，”祖母慈爱地推过一个盘子，里面是几颗饱满的、表皮如同覆盖着一层细密冰晶的蓝色浆果，“这是冰霜莓， 只有冰脊龙巢穴附近的冻土才能长出来。它们呼出的寒气滋养了这些小家伙。”

维奥莱特拿起一颗放入口中，轻轻一咬，果肉冰凉清甜，汁水充沛，仿佛在嘴里化开了一片甜蜜的雪花。

霍肯用叉子指向一盘切好的、果肉呈熔岩般橙红色、带有黑色斑点的瓜。“那是火龙瓜， 靠近熔岩阎龙栖息地的温室里种的。吸收了地热和那大家伙散逸的火元素，温度越高，果肉越香。

西娅则细心地为维奥莱特夹了一块鱼肉，又指了指一种散发着柔和荧光、像小葡萄一样串在一起的紫色水果：“那是夜光果， 鳞甲蜥龙最喜欢栖息在这种荧光灌木上 ，它的果实吃完之后，一晚上你的身体都会发出荧光，我们通常会把它给幼龙吃，方便我们晚上也能看见他们在哪里”她笑了笑，表情格外温柔。

“基地里因为龙的存在，形成了很多独特的小环境，长出不少外面没有的植物。”

维奥莱特边吃饭边听妈妈和祖父母商量，原来是有一只雌性火球龙去世了 ，她的最后一窝蛋刚刚出生，但是两个月内没有母亲带着学飞，翅膀得不到足够的锻炼，他们就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西娅为此很是头疼，她摸摸身边正在炫饭的可爱女儿，准备给她加点肉，目光扫到旁边，她的视线顿住了。

西娅的手停在半空，原本要夹给女儿的牛排差点掉在桌上。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不远处的金雕和那群幽河幼龙身上。

小可爱用一只爪子灵巧地将托马斯祖父的鱼桶倾斜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然后用它那坚硬而精准的喙，一条接一条地将银光闪闪的鳟鱼叼出来。它并没有吃，而是耐心地喂给周围那一群叽叽喳喳、扑扇着半透明小翅膀的幽河幼龙。那些小家伙显然把它当成了临时的保姆，急切却又秩序井然地从它口中接过食物。

西娅的眉头微微蹙起，下午在孵化区里遇到的巨大难题——那窝失去母亲、注定无法学会飞翔的火球龙幼崽——与眼前这幅景象猛地碰撞在一起，在她脑海中擦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火花。

她沉吟着，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连霍肯叫她都没听见。

“西娅？”托马斯又叫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奇特的喂食场景，他笑了笑，“哦，小可爱又在帮我的忙了。这些幽河龙雏鸟明明和它才认识，居然也认它，怪得很。”

西娅猛地回过神，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非常熟悉的、专注于突破某个研究瓶颈时的锐利光芒。她转过头，目光扫过丈夫、父母，最后落在正鼓着腮帮子努力吃饭的维奥莱特身上。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压低，却清晰无比，“我们一直在想，如何模拟火球龙母亲教导幼崽飞行时的气流、热浪和那种特定的引导性咆哮，对吗？我们试过的所有魔法模拟和机械辅助都失败了，因为它们缺少最关键的东西——活的互动和应变。”

她伸手指向金雕和幽河幼龙：“看！一个非同类生物，完全可以依靠智慧和本能去引导、甚至教导另一种生物！关键在于，这个‘引导者’需要具备极高的智慧、耐心，并且能被幼龙本能地接受……”

祖父母和霍肯都愣住了，一时没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西娅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想法：“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训练金雕，去教那窝火球龙幼崽飞行？”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龙吟。

托马斯祖父最先惊呼，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让金雕去教火球龙？！西娅，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火球龙幼崽的吐息虽然微弱，但也足以点燃金雕的羽毛！而且它们的体型和飞行方式天差地别！”

维奥莱特也听懂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看金雕，又看看妈妈，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嘴里的肉都忘了嚼。

西娅的目光却越来越亮，她抓住了脑海中的那一线灵光：“风险当然有，但这是那窝幼崽唯一的机会！金雕是天空的王者，它的飞行技巧是所有飞行动物的典范。我们不需要它教龙族特有的喷火飞行，只需要它引导幼龙如何驾驭气流，如何鼓起勇气离开悬崖，如何控制翅膀的角度！这些飞行的基本原理是共通的！”

她越说越快，情绪也激动起来：“而且你们看，幽河幼龙天生亲水，性子也更怯懦，但它们愿意跟随金雕。火球龙幼崽虽然危险，但它们现在同样脆弱、需要引导，我们或许可以……可以尝试让它们建立一种新的联系？”

餐厅里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个提议带来的冲击。

维奥莱特不能向妈妈做保证，毕竟这要看小可爱自己的意愿。

维奥莱特蹲在小可爱身前和她商量

小可爱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咕”声，似乎在认真听。

“它们需要学会飞翔，但是没有龙教它们。妈妈觉得，你是天空中最厉害的飞行家，或许……或许你能教教它们。”维奥莱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胸前坚实的羽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这会有危险。那些小龙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它们吐出的火星或者小股火焰，可能会烧焦你漂亮的羽毛。”

“不过基地里的人和爸爸妈妈全程都会盯着，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小可爱的反应，然后抛出了最重要的筹码，眼睛弯得像月牙：“而且——你不是最爱吃松鸡嘛？爸爸和妈妈说了，如果你愿意帮忙，在整个训练期间，松鸡管够”

咕？！！” 刚才还在悠闲梳理羽毛的小可爱，听到“松鸡管够”四个字，眼睛像被点燃的琥珀，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所有的迟疑瞬间被对松鸡的期盼所取代。它毫不犹豫地把坚硬的喙轻轻放在维奥莱特摊开的手心里，郑重地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哒”的一声。

协议达成。

霍肯和西娅对视一眼，都为这通“人鸟谈判”感到既好笑又惊讶。霍肯笑道：“好！那说说看吧，你的条件。”他知道女儿绝不会白白让她的宝贝伙伴去冒险。

维奥莱特的眼睛狡黠地转了转，显然早就打好了腹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基地深处那些龙类栖息的方向：“我的条件很简单。基地里，龙自然褪换的指甲、鳞片以及龙蜕这种能够反复产出、不会伤害到它们的东西，以后得随我取用。”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加清晰，“另外，我还需要一小瓶龙血”

西娅的眉头微微蹙起。龙血是极其敏感且充满强大魔力的材料，用途复杂且往往伴随着风险。她沉思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或拒绝，而是转身走向通讯水晶，低声与基地的负责同事快速商议起来。

几分钟后，西娅走了回来，表情严肃却带着应允：“我们接受你的条件。基地可以定期提供脱落物，不过”西娅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此庞大数量的产出，你要自己想办法去装。”

“至于龙血……我们会从医疗部门申请一小瓶备用储存的、来自自愿捐赠的龙类血清，它蕴含魔力但相对温和稳定。与之对应，”西娅的目光转向昂首挺胸、似乎已经在期待松鸡大餐的小可爱，“小可爱需要在我们这里待到所有火球龙幼崽能够自如飞翔为止。当然，我们以龙焰起誓，会尽最大努力保证它的安全。”

维奥莱特认真地点点头，她知道这已经是基地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保证。她伸出右手，西娅也微笑着伸出手。

在所有家人，包括小可爱的见证下，维奥莱特和母亲西娅的手友好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