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雷劫!
他虽然未曾亲历,却在无数古籍中看到过关于它的描述。那是天道对于修行者的终极考验,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即便是最有天赋的修士,在面对雷劫时,也要做足万全的准备,寻觅宗门长辈护法,布下重重法阵。
可姐姐……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不行!”澹台烬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他一把抓住萧晴萱的手腕,力道之大,连指节都有些发白,“太危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压制修为,等准备好了再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无法想象,如果萧晴萱在雷劫中出了任何意外,他该怎么办。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比当初在幽冥川面对两位魔神护法时,要强烈千万倍。
萧晴萱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中一暖。她反手握住澹台烬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傻瓜,这是好事。对我而言,这不叫雷劫,叫‘功德之赏’,危险不大,好处却很多。而且,天道锁定,是躲不掉的。”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澹台烬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眼中的担忧却未曾减少分毫。
萧晴萱环顾四周,神念瞬间铺开,笼罩了方圆千里。
“东边三百里外,有一片无人戈壁,正好适合做渡劫的场所。”她拉着澹台烬,身形一闪,两人便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便跨越了三百里的距离。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赤色戈壁,乱石嶙峋,寸草不生,荒凉得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而此时,天空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厚重如铅的劫云所笼罩。乌云翻滚,黑压压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压塌下来。云层之中,紫青色的电蛇疯狂窜动,发出“滋啦滋啦”的恐怖声响,一股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毁灭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
澹台烬被这股天威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体内的魔气本能地躁动不安,想要冲出去对抗这股令他厌恶的力量。
“站远些,别被波及。”萧晴萱松开他的手,将他轻轻推到千丈之外。
她独自一人,缓步走到戈壁的中央。一身白衣,在昏天暗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却又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孤高与从容。
她没有布阵,没有祭出任何法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起头,迎向那毁天灭地的天威。
“轰咔——!”
终于,第一道劫雷酝酿完成!
那是一道足有水桶粗的紫色神雷,它不像寻常的闪电那样一闪而逝,而是如同天神掷下的雷霆战矛,带着撕裂苍穹的威势,精准无比地朝着萧晴萱的头顶轰然劈下!
“姐姐!”澹台烬失声惊呼,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然而,面对这恐怖的一击,萧晴萱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她伸出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对着那道狂暴的劫雷,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灵气爆散的冲击波。
那道足以将一座山峰夷为平地的紫色神雷,在接触到她指尖的刹那,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的毒蛇,瞬间变得温顺无比。所有的暴戾与毁灭气息尽数消散,化作最纯粹、最温和的金色能量,如同一道道暖流,顺着她的指尖,缓缓融入她的体内。
澹台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轰!轰!轰!”
天空中的劫云仿佛被激怒了,雷声滚滚,接二连三地降下更加粗壮、更加狂暴的劫雷。青色的、赤色的、银色的……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蕴含着恐怖威力的神雷,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要将那个胆敢藐视天威的凡人彻底抹杀。
但无论劫雷如何狂暴,萧晴萱始终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她时而抬手,时而挥袖,时而并指如剑,轻轻一划。
那些在澹台烬看来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在她手中,却像是孩童的玩具,被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然后吸收。
她不是在渡劫,她是在……进食。
随着吸收的雷霆之力越来越多,她身上的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一股超然于物外的神性,渐渐从她体内弥漫开来。她的肌肤变得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莹润,隐隐有宝光流转。她的发丝无风自动,每一根都仿佛蕴含着星辰之力。
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道不多,一道不少。
当最后一道金色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龙形劫雷被她张口吞下后,天空中的劫云终于不甘地开始消散。
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射下来,正好落在萧晴萱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她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刹那,澹台烬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仿佛容纳了宇宙洪荒,看透了万古轮回,带着悲悯,又带着淡漠。仅仅是一眼,就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彻底看穿。
但当那双眼睛望向他时,所有的淡漠与神性都悄然隐去,重新化为了他所熟悉的温柔与暖意。
“我没事。”萧晴萱微笑着对他说道,声音清越,如同天籁。
她成功了。
她飞升了,成为了这方世界,万年以来第一位真正的神明。
澹台烬怔怔地看着她,心中的狂喜与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快步跑到她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有些迟疑,仿佛怕眼前的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
萧晴萱主动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让他感受自己的温度。
“好了,我们该去景国了。”她轻声说道,“你如今身负邪骨,想要不被这方天道排斥,最好的办法,就是积累功德。没有什么,比成为一个人间帝王,庇佑万民,更能快速地积累功德了。”
她成为真神,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而他,也要为了能长久地留在她身边,走上那条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帝王之路。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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