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压力究竟是什么?
王并根本无法理解。
他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从喧嚣的龙虎山跌入了冰冷彻骨的深渊。
四周的声音骤然消失,时间也仿佛凝固不动。
王并的身体僵在原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他想反抗,却发现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变得迟钝。
此刻,他心头只剩下一种感觉。
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惊惧。
他正欲拘走柳坤生的动作,彻底停下。
风星瞳眼睛毫无生气,一片白蒙蒙的。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不停口中默念。
【生机过度,便是死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枯荣之道,本为一体。 道祖救我。】
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这份突如其来的诡异。
看台上,议论声如同被掐住喉咙,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王并他怎么停了?”
一个年轻异人低声问。
他旁边的老者眯着眼,疑惑摇头:“奇怪,刚才那股杀意,瞬间就消散了。”
“他是不是受伤了?看他好像全身都在发抖?”
人们交头接耳,目光聚焦在擂台中央。
是的,王并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那张写满嚣张的脸,此刻血色退尽,惨白得瘆人。
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滑落,顺着下巴滴到地上,身体像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他惊恐地转动眼珠,竭力想要找到这股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压力来源。
最终,他的视线穿过凝滞的人群,越过层层看台,落在了观众席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看到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李道然。
李道然没有开口,甚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就那么静静地,隔着遥远的距离,注视着王并。
随后,李道然对着他,轻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眼神中,没有半点愤怒,也没有一丝杀意,更无任何鄙夷。
里面只含着一种无边无际的、深沉的失落与惋惜。
仿佛一位超脱世事之人,正为凡夫俗子的执迷不悟,发出了一声轻叹。
就这一个眼神,这一个摇头。
让王并感受到的恐惧,比刀剑临身还要剧烈万倍。
他的心神、他的意志,以及那份根植于家族权势和自身力量的狂妄,在这一瞬间,彻底土崩瓦解。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而上,瞬间贯穿了他的天灵盖。
“啊……”
王并喉咙里挤出一声不成调的嘶鸣。
那是被极致恐惧扭曲的、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十佬席位上,王霭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人。
在压力降临的刹那,他就知道,出大问题了。
他猛地起身,脸庞涨红,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王霭身为十佬之一,庞大的炁息毫不保留地爆发出来。
他想以此反压过去,将自己的曾孙从那股未知力量中解脱出来。
然而,下一秒,王霭的脸色瞬间惨白,如同纸灰。
他引以为傲的气势,在接触到那片笼罩王并的无形“领域”时,瞬间消散无踪。
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就彻底化为乌有。
他那强大的力量,在这股神秘的威压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王霭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个年轻人的可怕。
这完全不是“术”的层次可以衡量的。
这是“道”的绝对碾压!
是生命本质上的不可逾越的差距!
“陆老头,你看到了吗?刚才那股力量……”风正豪脸色变幻,低声问身旁的陆瑾。
陆瑾缓缓放下茶杯,眼神深邃,不发一言。
他此刻心中充满了震惊。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竟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他活了一百多岁,从未见过如此“道”的威压。
比武场中,李道然收回了目光。
他轻叹一声,心底想着:
“唉,我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
“可这小子做得太过分了。”
“当着人家爹的面,废人儿子,抢人家传承之宝,这跟断人根基有什么区别?”
“太狠了,实在太狠了。”
“也罢,就当是今日积一份善缘。”
随着他心中的念头转动,笼罩在王并身上的恐怖压力,也随之消散。
压力一撤,王并的身体瞬间瘫软,彻底变成一堆烂泥。
他大张着嘴,拼命喘息,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的眼神已经涣散无神,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狂妄和凶性。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裁判官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问。
他看向身边的其他几位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中年工作人员也满脸茫然,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另一位则咽了口唾沫,指了指王并:“王少爷他……他好像失了神。”
裁判官赶紧回过神,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王并,又看了一眼重伤却眼神坚毅的风星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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