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堡的轮廓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化作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象征着秩序与压迫的灰色剪影。灼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龟裂的戈壁滩上,蒸腾起扭曲的空气波纹。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粗粝的痛感。小七独自一人站在荒原中,手中紧握着那个简陋的行囊,里面只有几块压缩干粮、一个半满的水壶、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品和一份冰冷的保密协议副本。
Ω-9最后那些决绝而伤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刺,依旧深深扎在她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难以言喻的钝痛。被背叛的愤怒、被抛弃的孤独、以及对Ω-9选择的不解和失望,交织成一张沉重的网,几乎要将她压垮。身体的虚弱感也并未完全消退,失去“稳定剂”的庇护,她的神经如同裸露的导线,对环境的嘈杂和内心的波动都异常敏感。
但她知道自己还并不能倒下。泪水在昨夜那个冰冷的牢房里已经流干。此刻,站在空旷的、危机四伏的废土上,求生的本能和内心深处那份从未熄灭的执念,强迫她必须站起来,向前走。
首要任务是活下去。她认为铁砧堡的“释放”绝非善意,更像是将一件无用的垃圾丢弃在荒野,任其自生自灭。小七很清楚,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脆弱和犹豫等于死亡。
她迅速评估自身状态和环境:身体虚弱,缺乏武器,补给有限,方向不明。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和相对安全的庇护所。她凭借在“北极星”学到的野外生存知识和Ω-9在逃亡途中零星传授的经验,开始行动。
她避开开阔地带,沿着干涸河床的边缘移动,利用嶙峋的岩石和枯死的灌木作为掩护。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寻找着动物足迹或耐旱植物的踪迹——这些往往意味着附近可能有隐藏的水源。耳朵则警惕地捕捉着风中任何不寻常的声响:掠食者的低吼、土匪的引擎声,或是变异生物的窸窣动静。
几个小时的跋涉后,幸运眷顾了她。在一个背风的岩壁下,她发现了一小片顽强的、叶片肥厚的沙漠植物,扒开根部松软的沙土,果然有微弱的湿气。她用空水壶的盖子小心地挖掘,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收集到堪堪盖住壶底的、浑浊但生命攸关的渗水。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小七找到一个狭窄的岩石裂缝,用枯枝和碎石做了简单的伪装,蜷缩在里面。她不敢生火,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只能靠紧裹着单薄的衣服和体内残存的热量抵御寒冷。戈壁的夜晚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和远处不知名生物的嚎叫,放大了她内心的孤寂。Ω-9那双冰冷而陌生的蓝眼睛,总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中,让她心口一阵阵发紧。
第二天,小七继续向东南方向移动,那是Ω-9曾提到的、霍恩最后可能出现的“黑岩隘口”的大致方位。沿途,她开始遇到一些零星的、在废土上艰难求生的流浪者和小型商队。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但会远远观察,从他们的行动模式和交谈的只言片语中收集信息。
几天后,她抵达了一个位于交通要道旁、由废弃卡车和破烂帐篷组成的临时聚集地。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疲惫、警惕和危险的目光。小七用行囊里的一小块压缩干粮,从一个看起来相对和善的老流浪汉那里,换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和一小块锋利的金属片——这可以充当临时的匕首。
“黑岩隘口?姑娘,那地方可去不得!”老流浪汉灌了一口劣质酒,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恐惧,“那边是‘互联体’幽灵部队和共和国巡逻队天天交火的地界,辐射超标,变异怪物横行,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掠夺者团伙!多少好手去了都没回来!”
他提到,大约两个月前,确实有一小股身份不明、但看起来很精悍的人马从附近经过,往隘口方向去了,据说还带着伤员。但具体是不是小七要找的人,他无法确认。
“你要是真想打听消息,可以去‘秃鹫酒吧’看看,”老流浪汉压低声音,“那里是消息贩子和佣兵落脚的地方,但……要格外小心。”他指了指聚集地中心一个用生锈铁皮搭建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建筑。
“秃鹫酒吧”内部烟雾缭绕,光线昏暗,空气中混合着汗臭、劣质酒精和血腥味。各种凶神恶煞的人物聚集在角落,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新来者。小七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短暂的骚动,她苍白的脸色、略显文弱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但也有人眼中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光芒。
小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走到吧台,用最后一点干净的水换了一杯几乎能充当燃料用的“酒”,然后对那个独眼酒保低声说:“我想打听个人。独眼,脸上有疤,叫霍恩。可能还有同伴,有伤员。”
独眼酒保擦拭着杯子,头也不抬:“找人的价钱,可不便宜。”
小七深吸一口气,将临走时Ω-9留给她的、那枚从“夜鸮”突击舰上拆下来的、材质特殊的小零件放在吧台上(这是她身上唯一可能值钱且不显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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