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之物 第30章 稳定剂的代价

密码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金库或控制中心，而是一个相对狭小的、布满各种仪器接口和数据端口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类似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比外面更加浓重。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手术台的金属平台，旁边连接着几台屏幕漆黑、但指示灯偶尔会微弱闪烁的复杂设备。墙壁上嵌着一排排密封的储物柜，大部分都紧闭着，其中一个柜门上，清晰地印着一个醒目的标志：一个被橄榄枝环绕的注射器，下方有“α系列专用”的字样。

“母体”那句“欢迎回家，α-07”的低语，如同冰水浇头，让小七瞬间从打开密码门的兴奋中惊醒，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家？这里绝不是家！这是一个实验室，一个制造她、也可能囚禁或销毁她的地方！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厌恶，警惕地扫视整个房间。没有活物，没有动静，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指示灯规律的闪烁，仿佛一个沉睡的巨兽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小七的首要目标是找到那个标有“α系列专用”的储物柜。柜门没有锁，似乎等待着特定权限的激活。她尝试着将便携终端（电量已岌岌可危）连接到旁边一个看起来是控制终端的接口上。这一次，接口匹配了！

屏幕亮起，跳出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只有几个选项：

【系统状态】、【实验日志（最后条目）】、【紧急协议】、【物资清单】。

她立刻点开【实验日志（最后条目）】。一段简短的文字浮现，日期标注是旧世界毁灭前很短的时间：

“项目‘普罗米修斯’最终阶段评估。α系列原型体表现出超乎预期的环境适应性与认知潜力，但‘妈妈’神经同步协议出现不可控波动，伴随有周期性认知过载与情绪失稳风险（参见事件α-07-1138）。为确保样本在脱离受控环境后的长期存活率与行为可控性，紧急研制了‘和谐稳定剂’配方（存储于α系列专用柜，编号ST-α-1）。此制剂可有效平抑神经同步波动，降低认知过载风险，但副作用明确：将显着抑制样本的‘环境信息处理效率’（即那种近乎预知的危险感知与超速信息整合能力），并可能导致思维速度回归基准水平（注：基准水平仍优于普通人类）。使用决策需极端谨慎，仅在生存受到认知过载本身威胁时考虑。——项目主管：李振华（绝笔）”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老李的绝笔！他果然在这里留下了关键信息！“和谐稳定剂”……这就是解决她近期频繁出现意识模糊、情绪波动甚至幻觉的钥匙！但代价也极其明确——她会失去那种让她多次化险为夷的、超越常人的“敏锐度”和“直觉”，变回一个……相对聪明的普通人？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保留能力，意味着要持续承受“母体”低语侵扰和自身系统不稳定的风险，随时可能彻底失控；使用稳定剂，能获得心灵的平静和思维的稳定，但也将失去在废土上最宝贵的生存优势。

在【系统状态】和【紧急协议】中，小七还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碎片化信息。

系统状态显示，这个“起点站”的能源来自一个深埋地下的、衰变周期极长的“同位素热电发生器”，它还能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行数十年。但更重要的是，在【紧急协议】的附录里，提到了在“极端情况”（指旧世界崩溃）下，预设的最终指令是：“……尝试与‘新世界’主控中心‘方舟’建立联系，上传核心数据，等待回收指令。”

“新世界”？“方舟”？主控中心？回收指令？

这些词汇指向了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宏大背景。结合她过去在“基石”芯片和零星情报中看到的“跨洋运输”、“大陆级霸权”等字眼，一个模糊的图景逐渐浮现：旧世界毁灭时，可能并非所有文明都一同消亡。在遥远的、被称为“新世界”的大陆（可能是隔海相望的欧亚非大陆？），存在着一个继承了旧世界顶尖科技、甚至可能更加强大的文明实体——“方舟”。而制造她的“母体”，很可能就是这个“方舟”下属的某个尖端生物项目。“回收指令”意味着，她自始至终，都被视为那个遥远霸权的财产！

而她现在所在的这片废土，这片被称为“旧大陆”的土地（美洲），已经与“新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科技严重断层，沦为被遗忘的、充满辐射与怪物的试验场和垃圾场。只有“方舟”拥有跨越浩瀚大洋的技术能力，但他们似乎暂时放弃了对这片“失败大陆”的大规模干预，只是像观察实验样本一样，偶尔投来注视（比如“母体”的低语），或者……在必要时进行“回收”。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她不仅要在废土上挣扎求生，还要时刻警惕着一个远在天边、却可能拥有神一般力量的存在的觊觎。

小七走到了那个α系列专用柜前。柜门感应到她的接近（或许是检测到她的生物特征？），无声地滑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排小巧的金属盒。她打开标有“ST-α-1”的盒子，里面是十支封装在真空玻璃管中的蓝色澄清液体，旁边还有一支一次性的自动注射器。说明书极其简洁，只有用法和警告，与日志描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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