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潮的围困进入了最令人感到窒息的阶段。它们像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磐石”的城墙。资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安全区内弥漫着一种绝望的麻木。灰衣士兵的巡逻变得更加频繁和警惕,他们的存在,既是防御的保障,也是一种无言的威慑,提醒着所有人,真正的权力现在掌握在谁的手中。
小七感觉自己行走在一条越来越细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而钢丝本身,也正在因为她自身的异常而不断震颤。
指挥中心的压力再一次达到了顶点。小七需要同时处理海量的信息:城墙各段的实时战报、弹药消耗速率、医疗物资需求、内部配给调整、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如局部的破损墙体修复、歼灭渗透的小型变异体。她超常的信息处理能力本应该是优势,但现在,这种能力似乎正在变成负担。
外界持续的压力和体内那股莫名的“嗡鸣”共振,像两股相反的力量在撕扯她的神经。她开始出现短暂的“信息过载”现象。有时,正在处理A区域的补给申请时,B区域的伤亡数据会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打断她的思路;有时,她会对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突然失神几秒,仿佛大脑需要强制重启才能继续运转。
更危险的是,她开始下达一些细微的、不符合她平日严谨风格的“错误”指令。例如,她曾将一批本该送往东城墙急救站的止血绷带,误批给了西城墙的武器维护队。
(尽管两者编码相似,但以往她绝不会犯这种错)
还有一次,她在审批一份常规燃料转运单时,下意识地将其优先级提到了最高,导致一支重要的侦察车队因燃料不足而延误出发数小时,险些错过关键情报。
这些错误虽然都被警觉的下属及时发现并纠正,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却在后勤部内部引起了窃窃私语。那个以精准和可靠着称的小七长官,似乎也开始顶不住压力了。这种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墨影安插在后勤系统的“眼睛”。
墨影来找小七的次数逐渐变多了,不再仅仅是因为公务。有时,他会带来一杯提神的效果更好的合成药剂(小七谨慎地没有饮用);有时,他会以“交流情报”为名,与她讨论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旧世界科技文献片段。
但小七能感觉到,这些看似随意的接触背后,是更深的试探。一次,在讨论一份关于旧时代神经接口技术的残卷时,墨影状似无意地提起:
“很有趣,不是吗?那个时代的人就试图将意识与机器直接连接。据说有些极端项目,甚至尝试将经过基因优化的‘载体’作为**处理器,以应对超复杂的信息环境……当然,这只是科幻般的设想。”
小七的心脏似乎都要停止跳动。墨影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她最深的秘密。她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回应:“过于激进的技术往往伴随不可控的风险。旧世界的毁灭就是明证。”
墨影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那双眼睛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墨影到底知道多少?他是在暗示他知道“母体”和“回收”的存在吗?还是仅仅在凭直觉猜测?
相比起小七,霍恩的处境也愈发艰难。他主张的主动出击策略,在墨影的压制和惨重的伤亡代价下,支持者越来越少。他麾下忠诚的士兵们,也因为物资配给常常被灰衣部队优先占用而心怀不满。
一天深夜,小七收到了霍恩通过极其隐秘渠道传来的一条简短信息,只有四个字:“弹药见底。”
小七看着那四个字,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霍恩那双布满血丝、却依然倔强的眼睛,以及他手下那些在城墙上用生命坚守的士兵。她知道,墨影的策略是优先保障核心防御区和灰衣部队,像霍恩这样坚持在外围硬顶的分队,已经被有意无意地当成了可以牺牲的棋子。
一种混合着愧疚、愤怒和无奈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霍恩他们弹尽粮绝而死。但直接为他们调拨物资,风险极大。
在烙印传来的一阵尖锐灼痛中(这疼痛最近常常与她的情绪波动同步),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她利用自己对后勤系统底层代码的熟悉,精心设计了一个复杂的物资流转路径:她先是以“清点库存、优化布局”为名,将一批即将达到保存期限的弹药从核心仓库调往一个相对偏远的中转站;然后,又“恰好”安排了一次对该中转站的“例行巡检”,巡检队中混入了霍恩的心腹;最后,这批弹药会在“巡检”过程中,因为“记录失误”而被“意外”地划归到霍恩分队的临时应急储备中。
整个流程涉及多个环节和时间差,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暴露。小七动用了她仅存的、绝对可靠的几个老部下,像进行一场精密手术般,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当确认那批弹药终于安全送到霍恩手中时,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是在墨影眼皮底下进行的一场危险的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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