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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山头背风，海拔不足八百米。即使冬天最冷的时候，气温也很少低于零度。
加上竹林从山脚延伸到山腰，溪流常年不冻，食物和水源都充足。所以她和甜甜都没有像其他熊猫那样迁徙到更低暖的河谷地带。
这天，鹿深时是被溪午的惊呼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从干草堆里坐起来。
石洞口的积雪已经化得只剩边缘一点残白，阳光透过竹叶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溪午正扒着洞口的石头往外看，爪子上沾着湿漉漉的泥：“深时！雪没了！地上长出小草了！还有蚂蚁，好多蚂蚁在搬东西！”
美妞从外面叼着一根嫩竹笋回来，放在鹿深时面前，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脑袋。
不远处，甜甜也叼着几颗红彤彤的野果回了树洞。路过时看了溪午一眼，没说话，却把一颗最红、最大的野果丢了过去，正好砸在溪午的爪子边。
溪午立刻捡起野果，用爪子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就往嘴里塞。还朝甜甜挥了挥爪子表示感谢，嘴角沾着果汁也毫不在意。
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鹿深时和溪午的体型渐渐拉长，褪去了幼崽的圆胖，四肢变得修长，爪子和牙齿也越来越锋利。但性子却越发调皮，成了让两位妈妈最头疼的“小捣蛋”。
一岁半那年春天，两崽子在竹林深处探险时，发现了一片长在悬崖边的甜竹笋。
那里的竹笋因为光照充足、雨水充沛，比别处的粗一圈，笋尖泛着淡淡的嫩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清甜的竹香。
他们趁美妞和甜甜在树荫下午睡时，偷偷溜了过去。悬崖边的路很窄，只够一只小熊猫勉强通过。
溪午自告奋勇要先爬，他踩着突出的石块往上挪。刚够到一根最粗的竹笋，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整个身体瞬间悬在半空。只有前爪紧紧抓着竹笋秆，吓得“呜呜”直叫。
鹿深时赶紧趴在悬崖边，把半个身子探出去。伸出爪子抓住溪午的后腿，一点一点把他拉了上来。
等他们狼狈地爬回地面，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落叶，还弄断了好几根竹笋，连皮毛都被树枝刮破了几处。
甜甜最先发现了他们的“壮举”。
她本来想去悬崖边的灌木丛里找野果，远远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在悬崖边晃悠，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冲过去用鼻子顶了顶溪午的屁股，又用爪子拍了拍鹿深时的后背，把他们一前一后推到了美妞面前。
美妞看着两个闯祸的小家伙，没有发火，只是用爪子指了指散落的竹笋和陡峭的悬崖，然后低头开始捡竹笋。
鹿深时和溪午知道错了，赶紧跟着捡，把竹笋一根根摆整齐，又用爪子刨来泥土，把挖笋留下的坑填上。
那天傍晚，两人蹲在石洞口，看着夕阳把竹林染成金色，溪午小声对鹿深时说：“早知道听你的，不爬那么危险的地方了，妈妈刚才的眼神好吓人，我再也不敢了。”
鹿深时把自己爪子里的半根竹笋递给他：“明天我们去平地上找更多、更嫩的竹笋，给妈妈们赔罪，她们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两岁那年夏天，天气格外炎热，太阳烤得竹林里闷闷的，连空气都带着热气。
两崽子迷上了在溪边玩水，每天都要跑过去泡好几次。他们发现溪里的鹅卵石又圆又滑，于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把鹅卵石搬上岸，堆成小小的“堤坝”，想把溪水拦住，制造一个“小瀑布”。
两熊忙活了一上午，搬了几十块鹅卵石，终于堆起了一道半尺高的“堤坝”。
溪水被拦住后，果然漫了上来，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水流。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漫出的溪水就流到了岸边的干草堆。
那是美妞用来晒竹笋干的地方，上面铺着几十根切好的竹笋条，眼看就要被溪水泡湿。鹿深时吓得赶紧去扒鹅卵石，溪午也跟着一起拆“堤坝”，可还是晚了一步，大半竹笋干都被弄湿了。
美妞发现后，只是叹了口气。让鹿深时把湿掉的竹笋干全部搬到向阳的平坦石头上重新晒，还得守在旁边，不让蚂蚁和麻雀来偷食。
鹿深时和溪午老老实实地守了一下午，直到竹笋干全晒干、变得脆硬，才敢抱着竹笋干回石洞。
而之后在另一边，溪午为了躲避炎热，偷偷带着鹿深时钻进了甜甜的树洞。鹿深时觉得过意不去就在洞外看着没进去。
甜甜的树洞挖在粗壮的老树干上，位置高、通风好，比外面凉快不少。
溪午在树洞里翻来翻去，把甜甜铺在里面的干草扒得乱七八糟。还把甜甜储存的野果干翻出来撒了一地，甚至把甜甜用来磨爪的小石块推到了树洞外面。
甜甜回来看到这一幕，没说话，只是坐在树洞门口，静静地盯着溪午。鹿深时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
溪午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蹲下来捡野果干，又把干草重新铺整齐。鹿深时帮他把树底下的磨爪石叼回来。两熊累得爪子都酸了，晚上啃竹笋时都没力气嚼，只能小口小口地抿。
到了三岁，两崽子的“恶作剧”升级了。他们发现美妞和甜甜每天午后都会在树荫下睡午觉。
而且睡得很沉，于是偷偷搞起了“互换物品”的游戏。鹿深时负责把美妞最宝贝的磨爪石。
那是一块光滑的青石板，边缘被磨得很圆润。搬到甜甜家门口。
溪午则把甜甜用来铺窝的干草垫，偷偷挪到了美妞的石洞边。
结果美妞醒来后找不到磨爪石，在竹林里转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还是看到甜甜家门口的青石板才认出来，气得用爪子拍了拍石板。
甜甜则摸着门口陌生的磨爪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两个小家伙搞的鬼，她把干草垫丢回自己的树洞。
还特意用石头压住，防止再被挪动。那天晚上，美妞和甜甜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罚两个小家伙没有竹笋吃，只能啃没什么味道的野果干。
溪午啃着干硬的果干，委屈地皱着眉头，小声说：“以后再也不换妈妈们的东西了，野果干一点都不好吃，还磨嘴巴。”
鹿深时把自己手里的果干掰了一半给他：“明天我们把磨爪石擦干净送回去，再去后山找最嫩的竹笋给妈妈们，她们肯定会消气的。”
随着年龄增长，调皮归调皮，但在生存技能上，两熊却一点都不含糊。
美妞开始系统地教鹿深时辨别有毒植物。那些颜色鲜艳、叶子边缘带锯齿的，或者折断后会流出白色汁液的植物，碰都不能碰。
还教他用爪子在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再抹上自己的气味，以此标记领地，警告其他熊猫“这里有主人了”。
甜甜则专注于教溪午爬树。
爬树要先用前爪勾住树干上的纹路，后腿用力蹬，身体保持平衡，才能爬得又稳又快。
起初溪午总爬一半就滑下来。
鹿深时就在树下守着，每次他滑下来就用身子接住他。而对于这些鹿深时早就会了。这让美妞有段时间总喜欢在甜甜面前晃。
甜甜就会冲着她翻白眼，然后回洞里点着溪午的头。不过很快溪午就在鹿深时的帮助下能在树林里上蹿下跳。妈妈们都松了口气。
转眼到了四岁，鹿深时和溪午已经长得和妈妈们一般高。
皮毛油亮顺滑，黑白分明，爪子锋利有力，找竹笋、爬树、储存食物、标记领地的本领样样精通，甚至比有些成年熊猫还要熟练。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美妞和甜甜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他们起床，而是站在竹林边的空地上等着。
鹿深时刚走出石洞，就看到美妞叼着他常用的那块青石板磨爪石，放在他面前。
甜甜也把溪午睡觉用的、铺得软软的干草垫递了过来。
“你们成年了，能自己活下去了，该离开这里找自己的领地了。”美妞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留恋。
这是熊猫的生存法则，幼崽成年后必须独立，才能保证种群的延续。溪午愣了一下，习惯性地凑到甜甜身边想蹭她的肩膀撒娇。
却被甜甜轻轻推开：“去外面自己生活，别再依赖妈妈了，你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熊猫了。”
鹿深时心里有些发酸，眼睛微微发红，但还是强忍着情绪。拉了拉还在发呆的溪午，朝着两位妈妈低下头：“我们知道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熊转身走进竹林，脚步慢慢变快，直到背影消失在浓密的竹叶深处。
美妞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轻轻松了口气，用爪子扒了扒地上的竹笋，啃了起来。
甜甜也转身回了树洞，把溪午留下的干草垫收起来放在角落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放心的笑。
终于不用再天天盯着这两个调皮鬼，能安安静静地睡个午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