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的身体在听到“倾慕于你”时猛地一僵。
这事早在她听到他和赵母的谈话时就知晓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白地、毫无遮掩地,在这同榻而眠的夜里,亲口对她剖白!
事已至此,她和他的婚事已成事实,连户籍都即将改换……
他再说这些“倾慕”,再说这些“委屈”,又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让她深知自己的软弱,被他们肆意摆弄,还能带来什么!
玉娘没有正面回应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冷淡道:“我困了,熄灯吧!”
赵惊弦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以为她会问些什么,不想她什么也没问。
他压下翻涌的涩意,低低应了声:“好。”
玉娘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室内骤然陷入黑暗,只剩下三人轻浅不一的呼吸声。
失去了视觉的干扰,其他感官反而被无限放大。玉娘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床榻微微下陷的重量,以及那随之而来的、属于成年男子特有的温热气息,丝丝缕缕地侵入她的领域,将她紧紧包裹。
赵惊弦身体朝着玉娘的方向躺着,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背影。
玉娘离他是如此近,乌发的香气变得无比清晰,萦绕在他鼻端。
他内心深处那隐秘的满足感与沉重的愧疚如同两股反向的激流,在他胸腔里猛烈地撕扯、冲撞。
满足于她就在咫尺,愧疚于她此刻的煎熬。
天空渐渐泛白,新的一天便在这般静悄悄的苏醒里,悄然掀开了序幕。
玉娘醒了之后,确认身侧人似乎仍在沉睡,才极其轻悄地起身,迅速穿戴整齐。
其实赵惊弦醒得比玉娘还要早。他只是贪恋这同榻而寝的温存,没舍得起身。
知道玉娘面皮薄,他故意阖眼假寐,静静听着她细碎的穿衣声。直到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离开西屋,门扉轻轻合拢,他才缓缓睁开眼。
简单洗漱后,他走进厨房,默默给正在忙碌的玉娘打下手。两人眼底都带着同样淡淡的青影。
早食刚备好,小鲤也揉着眼睛出来了。
她显然还记得昨夜的不快,半夜起夜时发现娘亲和弟弟都不在身边,让她又惊又怕。她想起前夜玉娘宿在西屋,想过去找她。
当时是赵攸哄住了她,带她上了茅房后,连哄带劝地说玉娘和团团已经睡下了,她若去找反而会吵醒他们,小鲤这才不情不愿、带着委屈重新睡下。
起床后,她想起这事就赶紧让赵攸帮她穿好衣裳,便匆匆跑出来寻找,果然在厨房找到了玉娘的身影。
“娘!”小鲤一看见玉娘,立刻小跑过去控诉,“为什么去别的屋子睡觉不带上我?”
玉娘一震,随即蹲下身与小鲤平视,伸手轻抚女儿小脸,声音带着歉意却异常温柔:“是娘不好。团团弟弟昨夜闹觉了,哭得好厉害,娘怕吵醒我们的小鲤,让你睡不好觉长不高,这才抱着弟弟悄悄去了二叔屋里哄他。”
小鲤听了,小脸多云转晴:“我不怕弟弟哭,我可以哄弟弟!今晚我要和娘、弟弟睡!”
玉娘心头酸涩,面上却绽开温柔浅笑,立刻应道:“好。”
赵惊弦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当小鲤扑向玉娘时,他想开口解围,然而玉娘的反应比他更快。
赵攸和小鲤出来后,赵母也起来了。
吃过早食,赵母将两本户帖塞到赵惊弦手里,连声催促:“早些去府衙把正事办了,回来再去发喜糖。”
赵惊弦接过户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娘,等会儿我们要去街上采买些东西,回来怕是晚了,喜糖就不发了吧,留给自家人吃也是一样的。”
赵母想了想,也没坚持,喜糖她可以自己发:“好好,你们快去吧!顺便买菜回来。”
小鲤见玉娘和赵惊弦要出门,立刻黏上来:“娘,我也要去!”
玉娘蹲下身,温柔地理了理女儿的衣襟:“小鲤乖,今日娘和二叔有事要办,下次再带你去集市上玩,好不好?等回来,娘给你带枣泥酥。”
小鲤眼睛一亮,乖乖应了:“好!娘要说话算话!”
两人出了门,并排而走。
赵惊弦步履从容,脸上始终带着那抹温煦的笑意。
玉娘则微垂着眼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安静地走着,晨光勾勒出她温婉柔和的侧脸线条,只是那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她内心的拘谨。
府衙离住处不算远,玉娘拒绝了赵惊弦叫轿子的提议。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但看着十分和谐。
府衙户房弥漫着纸张、墨汁和淡淡陈腐的气息。
几个书吏伏在案前,笔走龙蛇,对进来的人头也不抬。
轮到他们时,赵惊弦上前一步,将两本户帖轻轻放在斑驳的木柜台上。他神态自若,带着惯常的温和耐心等待着。
书吏办事效率颇高,核对信息、登记造册、更换户帖,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很快就将两人的户帖登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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