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林九的脊椎一路攀升,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他猛地从数据终端前弹起,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连滚带爬地冲向指挥室,嗓音因极度的震惊与恐惧而变了调:“队长!队长!破译了!但……但这他妈的比没破译出来更邪门!”
陈牧刚结束对防线的例行巡查,闻言,他那双在末世中磨砺得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他接过林九递来的平板,屏幕上,两条波形曲线几乎完美地重合在一起,一条是钟摆的震动频率,另一条则被标注为音频文件——《旧约·诗篇》第二十三篇,拉丁文,男中音诵读。
“误差小于0.3秒。”林九的声音还在颤抖,“最诡异的是,我查了资料,这段录音的节拍,完全复刻了三年前黑月事件前,这座教堂葬礼仪式的诵读节奏。主持仪式的牧师……黑月降临第一天,他的头就在教堂门口被啃空了。”
一个死人的节奏,被一口诡异的钟摆完美重现。
空气仿佛凝固了,赵雷那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去看看。”陈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再诡异的事情也无法动摇他的心神。
他抓起战术手电,独自一人走向那座在月光下如同巨兽般蛰伏的教堂。
教堂的门虚掩着,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被遗忘的痛苦。
陈牧的脚步很轻,军靴踏在积满灰尘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口古老的落地钟依然在角落里静默地摇摆,幽蓝色的菌丝脉络在钟摆的每一次晃动间,明暗交替,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呼吸。
他的目光没有在钟上过多停留,而是缓缓抬起,手电的光柱如同一柄利剑,刺破黑暗,直射向教堂高耸的穹顶。
那里,一道巨大的裂缝贯穿了整个顶部,像是天空睁开的一道伤疤。
随着光柱的移动,簌簌的灰尘与碎屑不断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微型的雪。
光束的尽头,一幅骇人的景象缓缓呈现。
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然的菌类附着,而是一幅由无数细密的菌丝精心编织而成的“壁画”!
壁画的构图十分模糊,像一幅失焦的老照片。
几个扭曲的人形轮廓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而在桌子的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口……倒扣的铁锅。
刹那间,一段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陈牧的理智。
三年前,黑月降临初期,他带领一支小队清理这片区域的感染体。
在一场惨烈的战斗后,他曾在这座教堂里短暂休息。
那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磨损的的全家福照片,那是末世前最后一个除夕夜,一家人围坐着吃年夜饭的场景,桌子中央,就是母亲亲手做的、用大铁锅炖的排骨汤。
为了防止照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损毁,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卷起,塞进了穹顶那道最深的裂缝里,想着或许有一天,一切结束后,他还能回来取走这份最后的念想。
画中景,竟与他记忆中的照片分毫不差!
陈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东西……在读取他的记忆?
还是说,它吞噬了那张照片,并从中解析出了信息?
“邪门!这玩意儿太他妈邪门了!”赵雷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他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直指穹顶的菌丝壁画,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队长,下令吧!一把火烧个干净,这种鬼东西,绝对不能留着当祸根!”
陈牧却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那幅壁画上,声音沙哑地开口:“不。你没看明白吗,赵雷?它如果只是单纯的复制,只会模拟照片的静态画面。但你看那些人形的姿态,那种围坐的氛围……它是在尝试理解,在学习一种它从未接触过的情感——‘团聚’。”
他的声音顿了顿,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它不是在复制,它是在学习表达。如果我们现在用暴力毁了它,只会像教一个孩子识字,却只教给他‘仇恨’这一个词。到时候,我们将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学会了仇恨的、我们完全未知的恐怖存在。”
赵雷愕然地放下了枪,他无法完全理解陈牧的话,但他读懂了陈牧眼神中的决绝。
“保持教堂原状,任何人不得靠近。”陈牧的命令简洁而清晰,“林九,立刻在教堂内外增设最高精度的隐蔽摄像头和声纹采集器,我要知道它的一举一动。”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另外,从今天起,每天向教堂内投放一段经过处理的‘家庭录音’。”
“什么内容?”林九追问。
“饭桌上的闲聊,父母的叮嘱,孩子的笑闹,越生活化越好。”陈牧的眼神变得深邃,“记住,所有内容,都不能出现‘吃’或者相关的词。”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一场与未知生物进行的、以情感为媒介的豪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