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在屏幕上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活地图”,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闪烁、重组。
三个全新的高亮信号源,如同三颗钉子,悍然楔入西南腹地,将整片沉寂的山区彻底激活。
林九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疾速飞掠,试图截获并分析这些新据点之间的通信数据,然而,结果却让他脊背发凉。
没有电磁波,没有次声波,没有任何人类已知的通讯方式。
数据流干净得像一片真空,可那三个据点之间的协作却精准到令人发指。
一座简陋的堰坝工程,上千人同时劳作,却听不到一声号子,看不到一个手势。
他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分工明确,步调统一,效率高得不像人类。
林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传感器权限开到最大。
他开始注意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山谷中,一种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从不间断,它来自山壁上的采石场,每一个落锤都像是乐谱上的一个音符。
山顶上,负责警戒的哨兵升起的炊烟,时而笔直如剑,时而盘旋如龙,那升腾的角度和消散的速度,绝非自然风力所能形成。
他甚至捕捉到了人群呼吸的细微变化——在一次关键的巨石吊装作业中,所有人的呼吸频率在三秒内达到了惊人的同步,仿佛一个巨人的肺在起伏。
“他们在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语言交流。”林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栗。
他截取了一段最清晰的敲击石壁序列,那是一组由七个音高和十三种节奏组成的复杂序列,随即输入最高级的解码程序。
“嗡——”主机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屏幕上跳出的却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失败了。
林九烦躁地扯下耳机,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山谷中的敲击声透过微弱的电流残响,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耳朵。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用机器去分析,而是用一个普通人的耳朵去聆听。
那段节奏,起初杂乱无章,但听得久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它像是……一首歌的片段,被拆解、重组,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演奏出来。
那旋律的骨架,那音符间的起承转合……林九的瞳孔猛然收缩!
是《茉莉花》!那段敲击序列,竟然是《茉莉花》前奏的变奏!
他豁然开朗,浑身汗毛倒竖。
这根本不是密码,这是音乐,是铭刻在血脉中最古老的旋律。
他们彼此之间根本无需交谈,因为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合奏同一首来自文明源头的战歌。
“天哪……”林九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震撼,“他们在用身体唱歌……火把文化,已经刻进了他们的本能。”
与此同时,赵雷正率领着一支精锐小队,艰难地行进在通往西南据点的崎岖山路上。
当他们拐过一道山口时,前方的道路被一群孩子拦住了。
十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看起来还不到七岁。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泥垢,手中却紧握着削尖的木棍和石块,像一群守护巢穴的狼崽子,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敌意,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立刻发起攻击。
一名年轻的战士下意识地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为首的那个男孩。
“放下!”赵雷的手臂如铁钳般按住了战士的枪管,声音低沉而威严。
他缓缓摘下自己的战术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一只空洞的左眼眶。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被硝烟熏黑、烧得只剩巴掌大的布片。
那是陈牧最后那件战袍上撕下的残角,是他随身携带的唯一念想。
孩子们死死盯着那块布片,眼神中的敌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是辨认,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为首的男孩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突然,他身后的一个孩子“哐当”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石块。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们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那个看起来最年幼的孩子,怯生生地从人群中走出。
他走到赵雷面前,蹲下身,用一截木炭,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吃力地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火”字。
画完,他又伸出小小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一瞬间,赵雷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他单膝跪地,巨大的身躯几乎与那孩子平齐,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们……也看得见?”
当林九跟随向导走进据点最深处的山谷时,他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整座环形山谷的岩壁,从山脚到山顶,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的手印。
红的,黑的,白的,层层叠叠,仿佛一片活着的碑林。
每一层手印都代表着一代人,他们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将自己的存在烙印在这片土地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