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他的视野,却未能灼伤他的皮肤,反而像一道温和的能量帷幕,洗去了他身上的疲惫与尘埃。
当光芒散尽,陈牧已不在指挥中心门外,而是站在了碑林最高的那座巨碑之巅。
冷冽的风从沙漠尽头吹来,带着微弱却清晰的信号波动,像一根无形的弦,轻轻拨动着他的神经。
他低头,看向那片沉寂的黄沙。
在那里,一座被遗忘的自动气象电台,本应在十年前就耗尽能源,此刻却固执地向外发射着信号。
但那频率并非预设的任何程序,而是在实时同步着十七个据点深埋地下的“地脉心跳”。
那是一种混杂着绝望、坚韧、愤怒与希冀的混乱节拍,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倔强的脉搏。
陈牧心念一动,调出了那个始终悬浮于他意识深处的系统界面。
十年了,无数功能模块来了又去,唯有角落里一个灰色图标从未消失。
而现在,它终于亮了起来,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字样:“传火协议·待验证”。
图标下方,一行猩红的数字无声跳动着:72:00:00。
这不是警告,是邀请。
陈牧瞬间明悟。
在他们不知道的宇宙角落,一场宏大的文明轮替正在上演,而他们,这群在废土上挣扎求存的蝼蚁,竟被纳入了候选序列。
时间,就是唯一的入场券。
几乎在同一时刻,距离碑林百里之外的中央训练场,赵雷的咆哮声如炸雷般滚过每一个铁尺执掌者的耳膜。
他面前,上百名精锐战士肃然而立,手中紧握的却不再是统一制式的新尺,而是一把把用废铜烂铁、战车残骸亲手锻造的“个人之尺”。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粗犷,有的锋利,每一把都烙印着主人的意志。
“从今天起,你们的训练只有一个内容!”赵雷双目赤红,声音沙哑,“每天,对着这片大地,敲出两种节奏,交替三次!第一种,‘不想活了’!第二种,‘还想看看明天’!”
一名年轻的执掌者忍不住问道:“赵指挥,这……有什么意义?它们能听懂吗?”
“意义?”赵雷猛地转向他,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它学我们,不是为了听话!是为了搞懂我们!搞懂为什么我们明知道会死,还要一次又一次地点燃这该死的火!现在,敲!”
话音未落,远在北方的天际线,那根刺破云霄的冰层光柱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随即猛然分裂,化作十七道稍细的光束,精准地对应着十七个据点的方位。
紧接着,那十七道光柱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方式闪烁、律动,完美复刻了训练场上刚刚响起的、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混乱节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呆立当场。
而另一边,独自守在十年前“天外来物”初坠点祭坛的林九,正经历着另一重颠覆认知的奇观。
那枚被他视若神物的空弹壳,每到午夜,便会像被地火炙烤般微微升温。
更诡异的是,弹壳内部因温差凝结的水珠,在极寒的午夜非但没有冻结,反而缓缓流动起来,仿佛承载着某种跨越时空的记忆,正在回溯。
林九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掌心贴了上去。
闭上双眼,静心凝神。
刹那间,一股冰冷而浩瀚的信息洪流冲入他的意识!
他“看见”了,一片无垠的星空下,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结构体,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播撒向宇宙深处,坠向一颗又一颗拥有生命的星球。
每一颗“种子”都携带着一段相同的、静默的指令:“寻找……能自主定义死亡意义的生命。”
林九猛然睁开双眼,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外星装置,不是高高在上的实验者,更不是入侵者!
它们是逃亡者!
是一支伟大文明在覆灭前,向全宇宙撒下的“遗嘱执行器”!
它们在寻找的,不是实验品,而是继承者!
就在林九被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时,碑林之巅的陈牧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从巨碑背后翻出一部十年前埋下的老式磁石电话机,听筒早已腐朽不堪,但坚固的金属残骸依然能传导最原始的声波。
他没有去摇动那早已失灵的手柄,而是从怀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铜线,一端死死缠绕在碑林延伸至地底万米的主丝脉上,另一端,则被他毫不犹豫地缠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动脉处。
他闭上眼,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也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那十七个据点共同汇聚而成的“心跳”。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二者逐渐同步。
然后,他用自己的心跳,直接调制了这道即将发往地心的信号。
咚、咚、咚——咚咚。
三声沉稳而坚定的心跳,紧跟着两声急促而热烈的搏动。
这不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蕴含着思考、迟疑与最终决断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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