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新磨的寒光,被初生的太阳染上了一层滚烫的金红。
老农李守田的瞳孔里,映着这抹仿佛能割裂黎明的锋芒。
也就在此时,他身后那片刚刚被铁犁翻开的枯田里,三头瘦骨嶙峋、皮毛斑驳的变异野狗正埋头撕扯着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低吼。
李守田本能地想后退,他只是个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头子,不是与这些废土怪物搏命的战士。
可就在他脚跟挪动的刹那,手中那把沉重的斧头竟骤然滚烫,几欲脱手!
紧接着,一阵高频的嗡鸣声从斧身内部传来,像是有无数只愤怒的黄蜂被禁锢其中,疯狂振动。
他怔住了。
下一秒,身体竟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佝偻的腰背猛然挺直,干瘦的双腿爆发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力量,脚下的冻土被蹬得龟裂开来,整个人如一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变异野狗闻声抬头,露出森白的獠牙和被血肉糊住的口鼻,发出威胁的咆哮。
然而,它们眼中那个人类老者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它们的生物本能!
一道金红色的残影划破了清晨的寒气。
噗嗤!
最左侧那只野狗的咆哮戛然而止,它的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断颈处喷涌而出的黑血,如同泼墨般洒在灰败的田野上。
李守田大口喘息着,单膝跪地,手臂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剧烈颤抖。
他呆呆地看着手中依然嗡鸣不休的斧头,斧刃上,刚才那惊天一击竟磕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而就在那缺口的崭新断面上,一丝比发丝还细的液态银光一闪而逝,仿佛被斧头自身吸收了进去。
另外两只野狗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夹起了尾巴,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掉头便向远处的废墟仓皇逃窜。
李守田没有追,他只是跪在那里,感受着心脏的狂跳和斧头逐渐平息的震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某种意志短暂地接管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在他身后那道深深的犁沟尽头,一根细如蛛丝的金属线,正无声无息地、缓缓地缩回地底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碑林。
风停了。
陈牧面前的简易系统界面,在那一抹太阳金光刺破地平线的瞬间,彻底暗了下去。
屏幕上最后的一丝余温也消散无踪,那十七个曾如同星辰般闪烁、代表着记忆网络节点的震鸣光斑,在最后的同步闪烁后,归于永恒的死寂。
系统,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陈牧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沮丧,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为一位老友送行。
片刻后,他缓缓蹲下身,粗糙的指尖轻轻拂过面前那座“无枪碑”的石面。
冰冷的石头,此刻却传来一种奇特的温润感,仿佛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正在地底深处平稳地呼吸。
他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枚M1911弹壳,黄铜外壳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打出的第一发子弹,也是旧时代秩序的最后一声回响。
他郑重地将弹壳轻轻放在碑前那句深刻的铭文——“我们记得”——旁边。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枚静置的弹壳,竟毫无征兆地微微震颤起来。
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叮铃一声,自行向石碑滚去,最终精准地落入了石碑底座与地面之间的一道狭窄缝隙里,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被这片大地吞噬。
陈牧的眼神深邃如夜。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心中一个模糊的猜测终于得到了最后的证实:记忆网络并未消亡。
它只是……换了一种更古老、更坚韧的方式,扎根在了这片土地深处。
“嘀嘀……”
一阵微弱的信号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林九小队的通讯请求。
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的风噪声。
“队长!我们遭遇沙暴,被困在一个废弃灌溉站……地下有声音!”
林九的声音充满了急促和惊疑。
他们返程途中,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黑风暴逼进了一座地图上未标注的地下灌溉站。
正当队员们检查设备时,一阵极有节奏的敲击声从更深的地底传来。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是SOS!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林九当机立断,让队员用多功能扳手敲击一根通往地下的主管道,以同样的节奏回应。
紧张的三分钟后,他们头顶一根早已锈断的水管突然猛地一震,喷出了一股浑浊腥臭的泥浆水。
一个队员眼疾手快,伸手在水流中一捞,抓住了一件硬物。
摊开手掌,那是一枚被水流冲刷得锃亮的铁钉,而在粗大的钉帽上,竟用某种尖锐工具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修枪铺→西17里。
看到这行字,林九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瞬间想起了军工厂地下室黑板上,老匠人用生命最后力气写下的那句遗言——“替我,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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