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内,刺鼻的机油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赵雷魁梧的身躯挤在狭窄的过道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看着工作台上那些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枪械零件,眼神里满是困惑与焦躁。
林九则蹲在一旁,正用一块沾满黑色油脂的鹿皮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截排风管道的内壁模型。
陈牧站在阴影里,只有一盏老旧的台灯将光投在他那双沉静得可怕的手上。
他没有看两个心腹手下,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每一颗字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这次行动,代号‘哑火’。”
他拿起一个被拆掉了击锤簧的扳机组,展示给二人看,“我们的目标,是实现‘三无突入’——无枪声,无心跳,无节奏。”
赵雷终于忍不住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工坊里显得格外突兀:“头儿,我听不懂。无枪声?那些合成体怪物可不是靶子,它们浑身都是枪,我们不先发制人,难道等死吗?”
“枪声,是它们的‘食粮’。”陈牧放下零件,目光终于从工作台上移开,落在了赵雷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每一次交火,每一次枪响,都是在为它们的中央处理器提供战斗数据。它们在学习,在进化,用我们的战斗方式来武装自己。我们开枪越多,它们就变得越强,越像我们。”
他转向林九:“管道怎么样了?”
林九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油污,露出一丝兴奋:“搞定了。供水站的旧图纸没骗人,主泵房下面确实有一条废弃的冷凝水排放管,直径六十厘米,刚好够一个人匍匐通过。里面积了几十年的油泥,我已经带人清理干净,并且按照你的吩咐,用我们处理枪械的特制润滑脂混合物,给内壁涂了一层吸音涂料。别说脚步声,就是金属摩擦,高频声波也会被它吸收掉大半。”
赵雷依旧无法释怀,他像一头困兽,低声抗议:“就算我们能悄无声息地进去,然后呢?用拳头去砸那些铁疙瘩?它们可不会投降!”
陈牧没有争辩,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薄薄的金属片,递到赵雷面前。
那金属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表面蚀刻着繁复精密的微型齿轮纹路,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锋利如刀。
赵雷愣住了,他能感觉到那金属片上蕴含的惊人能量。
“以前,我们靠枪杀人。”陈牧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现在,我们要换一种方式。赵雷,恐惧比子弹更致命。我们要让它们……死在‘听不见枪响’的无尽恐惧里。”
夜色如墨,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废弃供水站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
七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条散发着陈年油垢味的狭窄管道。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佩戴着特制的电磁抑制面罩,阻断了自身生物电信号的外泄;脚底则贴附着厚实的橡胶吸盘层,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落地无声。
陈牧在前,他的动作舒缓而坚定,仿佛不是在危机四伏的敌巢潜行,而是在自家庭院中散步。
队伍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粘稠的空气中匍匐前行,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被压抑到极致的心跳。
突然,队伍末尾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一名年轻队员在转身时过于紧张,膝盖上的金属护膝不慎刮擦到了管道内壁。
声音虽轻,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致命的涟漪。
刹那间,管道尽头的主泵房监控区,数十盏幽蓝色的警示灯骤然闪烁!
数具形态各异的合成体猛地转过身,它们由枪械与生物组织扭曲结合而成,手臂是黑洞洞的枪管,复眼般的感应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齐刷刷地望向管道出口的方向。
空气凝固了。
所有队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然而,陈牧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费解的动作。
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里的,正是那把他用了多年、如今却已断开能量链接的M1-9-1-1手枪。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沉稳地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压枪”动作,手臂肌肉绷紧,瞄准,锁定……却始终没有扣下那个冰冷的扳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已经进入战斗状态、枪管手臂微微颤动、随时准备倾泻火力的合成体,竟然在原地停顿住了。
它们像一群接收到错误指令的机器,僵在原地,复眼中的红光疯狂闪烁,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某种它们早已熟悉、早已写入核心程序的信号——那一声清脆、嘹亮、代表着“战斗开始”的枪响。
一秒,两秒,三秒……
泵房内死寂一片,只有合成体内部能量核心发出的微弱嗡鸣。
预期的枪声没有传来。
这种前所未有的“沉默”,彻底扰乱了它们的逻辑回路。
突然,其中一具最靠近管道出口的合成体,胸腔内的能量核心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随即“轰”的一声,它竟从内部自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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