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那一声凄厉的警告,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工坊内嘈杂的空气。
陈牧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眼神却骤然变得深邃如渊。
他没有回应赵雷的惊惶,只是平静地将最后一根接线插入一台老旧收音机的背部接口,然后缓缓直起身。
“牧哥?”旁边的助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骇得心头发毛。
陈牧没有看他,目光扫过环绕在工坊中央的十二台收音机。
它们像十二个沉默的哨兵,将他围在核心。
他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滋啦——”
十二个频道同时被激活,刺耳的电流声后,一片混乱而诡异的交响乐轰然爆发。
清脆的空膛撞击声,沉闷的实弹击发声,突兀的卡壳顿挫声,还有急促如暴雨的快速连打声……这些全部源自M1911手枪的声音,却被陈牧以一种毫无逻辑的方式拆解、重组,从十二个不同的方向,以毫秒级的延迟交错播放。
这已经不是枪声,而是一座用声音构建的迷宫,一段不断自我否定、自我矛盾的声波乱码。
“这就是……声阱阵列?”助手听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被这混乱的频率搅成一锅粥。
“它们依靠模仿来学习和进化。”陈牧的声音冷得像铁,“那就给它们一个混乱的、充满悖论的母体。当一个模仿者试图同时模仿十二个自相矛盾的‘老师’时,它的大脑,或者说它的神经融合体,只会陷入一种结果——逻辑死锁,系统崩溃。”
几乎就在声阱阵令整个基地附近的诡异广播频率陷入紊乱的同时,远在三公里外的城市供水站,林九正猫着腰,从一截满是污泥的下水道暗格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被酸性废水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微型存储卡。
回到临时建立的数据分析点,他用尽了所有修复手段,终于在屏幕上拼接出一段断断续续的模糊画面。
画面中,一个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复制体”,正站在一处废墟前,机械地模仿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
那人影的动作,林九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陈牧标志性的战术装弹!
插弹匣、挂空仓、上膛……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全金属人形体,每一次模仿到“向后拉动套筒”这个关键环节时,整个身体都会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然后僵直数秒,最终放弃,从头再来。
画面里,它连续三次尝试,三次都在同一个动作上“卡住”。
林九瞳孔猛缩,他立刻抓起通讯器,接通了陈牧的加密频道:“牧哥!我找到了外围监控的残片!你的猜测是对的,它们在模仿你!但是……它们卡在流程里了!就像……就像一段代码跑到了错误的函数上,程序跑不动了!”
基地的另一头,赵雷正满脸焦躁地闯进陈牧的工坊,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忧心忡忡的队员。
他根本没理会那让人发疯的噪音,一把抓住陈牧的胳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陈牧!我不管你搞的这套东西有没有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他指着工坊外那些荷枪实弹的守卫,“你让大伙儿都去听什么狗屁‘枪语’,靠枪声来识别敌我。可那些怪物用的也是枪!它们要是混进我们的人群里,对着我们自己人开枪,到时候枪声一响,谁他妈分得清是你在审判,还是它们在杀人?”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是啊,这是一个致命的漏洞。
枪语审判的前提,是只有陈牧一方会使用这种“语言”。
可一旦敌人也学会了开枪,这套体系就会瞬间崩溃,甚至变成敌人嫁祸的工具。
工坊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牧沉默了片刻,他没有争辩,只是缓缓挣开赵雷的手,转身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振频器。
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他将这个小东西小心地嵌入自己那把银色M1911的扳机护圈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
“从现在开始,”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这把枪,只认我的手。”
没人能看懂他的操作。那东西甚至没有连接任何电源。
只有陈牧自己知道,他刚刚完成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加密。
他从工具包里抽出几根比头发丝还细的活化金属丝,用一种穿越前调试高精度模型时练就的、神乎其技的手法,迅速在枪柄内壁编织成一张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薄网格。
这层神经网格不连接任何电路,也不发射任何信号。
但它有一种独特的属性,在持续与生物体接触后,它能以一种近乎量子纠缠的方式,记录下使用者最细微的生理特征——比如,手掌出汗时,汗液里特定微量元素的分泌节奏;又比如,在不同射击状态下,五根手指施加在枪柄上那独一无二的指压波动。
这些,都是他前世玩枪十几年,烙印在肌肉记忆深处的习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份的“生物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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