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沧海浮生劫 第108章 旧仆惊现

在新宅静养了三四日，有苏墨的悉心照料和凌青悄悄送来的珍稀药材，白芷脸上的红肿已消退，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只是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与疲惫——那段宫廷噩梦，仍在她心底盘桓。

这日午后，苏墨因处理家族事务暂时外出，特意嘱咐：“宅外不太平，你乖乖在院里待着，我傍晚就回来。”白芷点头应下，独自在院中散步。这宅子虽不大，亭台水榭却布置得精巧雅致，假山旁的莲池还养着几尾锦鲤，看得出苏墨花了不少心思。

行至靠近后门的小花园时，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夹杂着老妇人模糊的哀求：“……求求你们，老婆子我就想远远祭拜一下旧主……沈家小姐她死得冤啊，你们行行好……”

沈家小姐？！

白芷浑身一震，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屏住呼吸，悄悄挪到后门，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后巷僻静处，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正跪在地上，对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磕头。那老嬷嬷佝偻的背影、挽发的旧银簪，竟有几分眼熟！

“滚开！晦气的老东西！”一个地痞恶声恶气地踹了踹地面，“沈家是通敌的罪臣，早就满门抄斩了，哪来的小姐？再在这胡言乱语，小心打断你的腿！”说着，他抬脚就要踹向老嬷嬷的胸口。

电光石石间，白芷猛地想起——这是她幼时的乳母，周嬷嬷！当年沈家获罪，府中下人尽数被官卖流放，她一直以为周嬷嬷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

眼看那地痞的脚就要落下，白芷再也顾不得苏墨的叮嘱，猛地拉开后门，厉声喝道：“住手！”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几个地痞愣了愣，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素衣、容貌清丽却面色苍白的女子，眼中先是闪过惊艳，随即露出不屑：“哪来的小娘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白芷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上前扶起瑟瑟发抖的周嬷嬷，将老人护在身后，冷冷地看向地痞：“光天化日之下欺凌老弱，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法？”为首的地痞嗤笑一声，眼神色眯眯地在白芷身上打转，“这老疯婆子对着空巷子哭罪臣，我们哥几个教训她，就是在替官府办事！小娘子要是识相，就别多管闲事，不然……”

白芷心知不能硬碰硬，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这是苏墨留给她应急的，成色极好。她将银子扔过去，声音冷硬：“这些钱够你们喝几顿好酒了。拿着钱，立刻离开！”

地痞接住银子掂了掂，互相递了个眼色，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他又贪婪地看了白芷一眼，嬉笑道：“算你识相！小娘子，以后少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说完，才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散去。

地痞一走，白芷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连忙转身扶住周嬷嬷：“嬷嬷，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她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老人，眼眶渐渐湿润——周嬷嬷老了太多，脸上满是皱纹，手上还有不少冻疮，可那双浑浊的眼睛，依稀还是当年温柔看着她的模样。

周嬷嬷抬起泪眼，怔怔地看着白芷，起初是茫然，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剧烈颤抖起来。她死死抓住白芷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梦呓：“小……小姐？是沫月小姐？！您……您没死？！老天爷啊，老奴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嬷嬷，我是沫月。”白芷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下来，紧紧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我还活着，我没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慢慢说。”

她扶着激动得几乎晕厥的周嬷嬷，迅速退回宅内，紧紧关上了后门，还仔细拉了栓。

然而，她们没注意到，巷子拐角的阴影里，一个原本挑着货担、看似路过的货郎，悄悄压低了帽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待两人进屋后，他立刻放下货担，脚步轻快地朝着二皇子府的方向快步离去——方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一名黑衣影卫正单膝跪地，向慕容锋禀报：“陛下，属下查到，当年沈相府中有一位周姓乳母，在沈家出事前三日莫名失踪，并未列入官卖名录。近日，有人在京城西市附近见过一个形貌相似的老妇，口中时常念叨‘沈家小姐’，还试图去当年沈家旧宅的方向祭拜。”

慕容锋握着朱笔的手骤然收紧，笔杆几乎要被捏断。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锐利如鹰——周嬷嬷？沈沫月的乳母？慕容锋沉默良久，缓缓开口：“继续查，务必找到周嬷嬷和沈沫月的下落。”影卫领命退下。

而在那新宅里，白芷扶着周嬷嬷在屋内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周嬷嬷双手捧着茶杯，仍激动得浑身颤抖。她缓了缓神，开始讲述沈家被抄家后的遭遇。原来，她在沈家出事前被派去办一件事，躲过一劫。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打听沈家小姐的消息，今日来此，是想着旧主或许葬在此处附近，想祭拜一番。白芷听着，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