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鬼狐传 第366章 阴长生的身份之谜

石阶烫得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我一脚踩实，整条腿都跟着震了一下。老七伏在肩上，身子冷得像块冰，呼吸几乎感觉不到。那阶梯上的红纹像是活的，在皮肉底下蠕动，每一步落下，心口就跟着抽一次，节奏竟和脚底完全一致。

这不是台阶，是脉搏。

我咬住下唇，把掌心里的红石碎片往旧伤深处按了按。痛感炸开的一瞬，脑子清明了些。刚才在静室看到的那行血字——“仙城有口，吞人如嚼”——不是恐吓，是提示。这城不是容器，是生物。而我们现在，正走在它的血管里。

肩上的重量忽然一沉，老七的头歪了下来，贴在我颈侧，嘴唇擦过皮肤，冰得像蛇。我没动，只把背上的小棺材往上托了托。它比之前更冷了，裂缝边缘凝了一层霜，像是里面的东西正拼命往外渗寒气。

阶梯两侧的石壁开始变化。浮雕浮现出来，全是历代仙君受封的场面：金冠加顶，玉笏在手，身后站着十二鬼将，场面肃穆。可奇怪的是，每一幅画里都缺一个人——那个本该站在最前头的黑袍身影。

我盯着第三幅浮雕，画中仙君正接过天书，可他眼眶突然流出黑血，顺着石面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台阶上。那声音和我的心跳对上了。

不能再看了。

我闭上眼，刀尖点地，靠脚底感知台阶的起伏。每级下陷的深度不一样，有的深半寸，有的只陷一指。我数着步子，忽然察觉不对——这规律，和“逆”字的笔顺一模一样。

第一笔横，台阶微陷；第二笔撇，陡然下沉；第三笔竖钩，到底反弹……我猛地停下，从腰间抽出短刀，在右侧石壁上反向刻下一组符序。刀锋划过，石屑飞溅，最后一笔收尾时，整条阶梯猛地一颤。

空气凝住了。

前方三步远的地方，浮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黑袍垂地，背对着我，身形瘦削，却撑得起那一身宽大的衣袍。他胸口的位置，嵌着一具小棺，和我背上这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完整，没有裂缝。

我屏住呼吸，手指扣紧刀柄。

那人没动，也没有回头。可我感觉到他在“听”——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整座城的墙壁、砖缝、血纹在听。

几秒后，人影淡去，阶梯重新开始搏动。但刚才那一瞬的停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是消失了，他只是换了个方式存在。

我睁开眼，刚想迈步，背上的小棺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寒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和阶梯的红光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我双臂一麻，差点跪倒，赶紧单膝跪地，用手肘撑住身体才没摔下去。

老七的体温在这股寒气里又降了一截，手指已经泛出青紫色。

不能再背了。

我迅速解下绑带，把小棺放在身前。红光映在棺面上，裂缝里的霜开始融化，露出底下一层暗色铭文。我掏出红石碎片，塞进裂缝最宽处，寒气顿时被压住大半。

借着红光，我凑近看那铭文。

四个字一组，共三组：

“阴骸为基，长生不灭，逆魂镇之。”

字迹古老，像是用骨刀刻上去的。最后一个“之”字拖得极长，末端分叉，像是一道挣扎的痕迹。

阴骸……长生……逆魂。

这三个词串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阴长生不是守护者，也不是叛徒。他是这座仙城的原初意志，是被“正统”力量以“逆”之名封印的初代城灵。他们怕他太强，怕他不听命，于是把他拆解——魂镇于棺，骸化为基，意识打散，藏进每一块砖、每一道血纹里。

而小棺，不是武器，是锁。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难怪妖道见它会退。难怪墙能吞声、地能传力。整座仙城，根本就是他的身体。我们以为在闯关，其实一直在他体内爬行。

我伸手摸了摸棺体，指尖触到铭文凹陷处。那一瞬，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是被封印的主人，那现在拼命想醒来的，到底是阴长生……还是我们以为的“妖道”？

正想着，肩上的老七突然动了。

他睁开了眼。

瞳孔是灰白色的，没有焦点，可嘴唇却清晰地动了动，吐出三个字：

“别信他。”

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耳朵。

我没回头，也没问他是谁。因为我知道，这句话不是冲我说的。

是冲这整座城说的。

我慢慢站起身，把小棺重新绑回背上。红石碎片还在裂缝里，压着寒气，但也让棺体多了几分重量。我低头看了看阶梯尽头——红光比刚才更盛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睁开了眼。

我把所有线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骨符上的“逆”字，浮雕里缺失的身影，阶梯的搏动节奏，小棺的铭文，还有老七那句“别信他”。

最后拼出一句话：

阴长生不是要醒来。

他是想被人想起。

我往前走了一步。

台阶下陷，红光顺着鞋底爬上来，缠住脚踝。空气里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像是叹息，又像是回应。

我再走一步。

裂缝中的红石突然发烫，烫得我掌心起泡。小棺剧烈一震，棺底铭文全部亮起，三个词在红光中旋转，最终定格成一句完整的话：

“逆魂镇之——非镇他人，乃镇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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