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遥契 第84章 剑心动摇

景遥第一次听见墟渊剑嗡鸣时，正站在遗迹顶层的剑冢前。月光透过穹顶裂痕洒在剑身上，玄铁剑脊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如同一道活物般蜿蜒至剑柄。他下意识握住剑柄，刹那间无数破碎画面涌入脑海——城池在烈焰中崩塌，修士化作焦炭坠落，而墟渊深处的暗影正舔舐着破碎的封印，发出满足的嘶吼。

【魔剑低语：毁灭之饵】

“看到了吗？这就是死守封印的结局。”冰冷的声音直接在神魂中响起，墟渊剑的剑锷微微发烫，“千年前初代师尊以魂火为祭，换来的不过是千年苟延残喘。你以为沈清璃唤醒的水神记忆能拯救什么？不过是让更多人陪葬罢了。”

景遥猛地松手后退，剑冢内的数十柄古剑同时发出悲鸣，唯有墟渊剑悬浮空中，剑身红光更盛。他想起三日前在渝州城外目睹的惨状：被魔种同化的修士撕裂同门时，眼中没有半分挣扎，只有暗影赋予的“新生”喜悦。墟渊剑的声音再次响起：“唯有彻底打碎旧秩序，让暗影重塑天地，才能终结这无休止的牺牲。”

【信念裂痕：争吵骤起】

当沈清璃带着水神灵珠找到他时，正看见景遥对着墟渊剑出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又碰这把剑了？”她的声音带着警惕，神珠在掌心发出微光，与墟渊剑的红光形成对峙，“初代师尊留下手记说过，此剑与暗影同源，会蛊惑人心。”

“蛊惑？”景遥突然转身，眼中布满血丝，“你以为守住封印就对了？夙缨的堕仙军已经踏平渝州，下一个就是昆仑！水神记忆里那场海战死了多少人？师尊燃烧魂火时，可曾想过千年后的我们要替他承受这一切？”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激烈地争吵。往日里景遥总是沉默地站在沈清璃身侧，用剑刃劈开前路，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他指着墟渊剑，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总说要守护，可守护的意义是什么？让更多人变成渝州城里那些没有灵魂的傀儡吗？”

“住口！”沈清璃握紧神珠，水纹在她腕间翻涌，“初代师尊以魂火为锚，是为了给后世留下希望！你忘了我们在遗迹密室看到的吗？他宁愿神魂残缺也要保住封印，而你现在却被一把魔剑动摇了心志！”

墟渊剑在此时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附和景遥的话。景遥盯着沈清璃掌心的神珠，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疲惫：“希望？你所谓的希望，不过是让我们重复千年前的悲剧。如果毁灭才能带来真正的新生，那这封印，毁了又如何？”

【剑心蒙尘：暗影之种】

争吵在苏青寒闯入时戛然而止。她看着对峙的两人，又看看悬浮在空中的墟渊剑，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景遥，你被剑中的暗影意念侵蚀了。”她抽出腰间软剑指向墟渊剑，剑刃上泛起克制邪祟的白光，“这把剑在墟渊里浸泡了千年，每一道纹路都刻着毁灭的执念。”

景遥没有反驳，只是捂着额头后退半步。刚才与沈清璃争吵时，墟渊剑传递的意念如潮水般涌入——他看见自己挥剑劈开昆仑封印，暗影如海啸般吞没修真界，而所有死去的人都在暗影中“重生”，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这幻象太过真实，让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一直坚守的“正义”是否只是自欺欺人。

“他需要离开剑冢。”沈清璃上前想触碰景遥的肩膀，却被他猛地避开。景遥眼中的清明与疯狂交替闪现，最后化为一片冰冷的漠然：“不必了。”他抬手握住墟渊剑，剑身红光瞬间包裹住他的手臂，“或许墟渊剑说得对，我们都困在初代师尊设下的牢笼里太久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跃出剑冢，墟渊剑划破夜空的声音如同一声冷笑。沈清璃追至边缘，只见景遥的身影消失在遗迹外的密林里，而他手中的剑，正与东方天际堕仙军阵列中的魔种产生微弱的共鸣。

“他被暗影蛊惑了。”苏青寒的声音带着担忧，软剑剑尖指向墟渊剑刚才悬浮的位置，“那把剑在故意放大他内心的挣扎。景遥一直觉得自己力量不足，没能保护好……”她没说下去，但沈清璃明白，景遥心中始终藏着当年未能阻止师门被灭的愧疚，而墟渊剑正是抓住了这份愧疚，将“毁灭”包装成了“救赎”。

遗迹顶层只剩下风声呼啸，水神灵珠与墟渊剑残留的魔气在空气中对峙。沈清璃看着景遥消失的方向，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比起堕仙军的刀兵，更可怕的是自己人剑心动摇。当守护的信念开始质疑守护的意义，那用魂火与神珠铸就的封印，还能支撑多久？

远处的昆仑山脉传来隐约的战鼓，而密林深处，景遥握着墟渊剑站在山巅，俯瞰着堕仙军推进的黑色洪流。墟渊剑在他掌心低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动摇的剑心上：“看啊，这就是你曾想守护的世界，唯有让暗影洗刷一切，才能真正拯救他们……”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沈清璃愤怒的脸庞，又闪过初代师尊燃烧魂火的决绝。但墟渊剑的声音越来越响，最终盖过了所有理智——或许，毁灭真的是唯一的新生之路。而他，将是挥下那毁灭之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