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遥契 第737章 虚空对谈

光带的牵引之力逐渐消散时，夙缨的神魂已落在一片澄澈的虚空之中。这里没有墟渊的阴冷，没有浊气的腥臭，连空气都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唯有远处悬浮的天道虚影，是这片虚空里唯一的光源。

他抬眼望去，只见天道虚影的光影比在结界外时清晰了数倍，不再是模糊的光晕，而是隐约勾勒出人形轮廓——宽袍广袖，身姿挺拔，虽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俯瞰三界的威严。虚影周身萦绕着细碎的光点，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缓缓流转，无声地彰显着天道之力的深不可测。

夙缨收敛心神，微微欠身行礼。他知晓眼前并非天道本体，却是天道意志的化身，容不得半分轻慢。行礼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扫过自己的神魂，没有探查的恶意，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是否带着浊气，是否心怀杂念。

“不必多礼。”

一道声音突然在虚空中响起，没有声源，却直接回荡在夙缨的神魂深处，如同山涧流水般平缓，又似古钟轰鸣般厚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天道虚影开口，它悬浮在原地未动，轮廓边缘的光影却随声音轻轻波动，“唤你至此，只为问你一事。”

夙缨直起身，目光落在虚影上，静待下文。

“自你入墟渊以来，便能精准感知浊气流动，甚至提前预判其轨迹，连沈清璃的净化之力，都需借你指引才能事半功倍。”天道虚影的声音依旧平缓，却直接切入核心，“此等能力，远超寻常修士，甚至非神裔所能拥有。其根源何在？”

这个问题，夙缨已在心中藏了数百年。从他有意识起，便知晓自己与他人不同——能在浊气中自由行走，能听见浊气流动的“声音”，甚至能凭直觉找到浊气聚集之地。这些能力曾让他被视为异类，被修士排挤，也让他自己困惑了许多年。

他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整理过往的记忆。随后，他抬眼看向天道虚影，眼中褪去了平日的淡然疏离，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郑重，连声音都比往常低沉了几分：“此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言说，今日面对天道，不敢隐瞒。”

“我非寻常神裔，也非普通修士。”夙缨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上古时期，三界大战，神脉断裂，浊气逸散。有一截残存的神脉，意外坠入浊气漩涡，未被侵蚀殆尽，反而与浊气交融共生。两者相互缠绕，历经千年时光，才慢慢凝聚出魂体——那便是我。”

“因诞生于浊气与神脉之中，我天生便与浊气相连。”他继续说道，“我能‘听’到浊气流动的轨迹，能‘看’到浊气聚集的方向，甚至能感知到浊气根源的所在。这种联系，如同血脉亲情，与生俱来，无法割裂。”

话音落下的瞬间，虚空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天道虚影周身的光点突然加速流转，光影剧烈波动起来，像是在验证夙缨所言的真伪。无数细碎的光丝从虚影中延伸而出，轻轻触碰夙缨的神魂，没有攻击性，却带着探查的意味——它们掠过他神魂深处的记忆，触碰他与浊气相连的本源，确认着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夙缨没有抗拒，任由光丝探查。他知晓，在天道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唯有坦诚，才能换来信任。

片刻后，光丝收回，天道虚影的波动渐渐平复，轮廓重新变得稳定。它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既与浊气同源，按常理，你应被浊气侵蚀心智，沦为杀戮工具，为何你不仅未被影响，反而能操控自身力量，甚至助沈清璃净化浊气？”

“此事，多亏一位隐士。”夙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我凝聚魂体之初，心智未开，险些被浊气吞噬。幸得一位云游的隐士路过，察觉我的异常，并未将我视为异类，反而收留了我，传授我一套法门。”

“那套法门能助我压制体内的浊气，平衡神脉与浊气的力量，让两者不再相互冲突，反而能相辅相成。”他解释道，“多年来，我一直修习此法，才得以保持清醒心智，掌控自身力量，未沦为浊气的傀儡。”

天道虚影静静听着，光影再次变得柔和起来，似已接纳了这个答案。虚空中的光点缓缓散开，围绕着夙缨与虚影流转，营造出一种平和的氛围，仿佛一场漫长的对谈，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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