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遥契 第582章 两难抉择

浊浪翻涌的天幕下，景遥的指尖攥得发白，玄色衣袖下的灵枢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远方百姓的哀嚎。风裹着刺鼻的腐气掠过荒原，她看见山脚下的村落正被灰黑色浊气啃噬，孩童的哭喊声穿透云层，在她耳边反复撕扯。

“再拖下去，整个渝州都会变成死域。”夙缨的声音打破沉默，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银眸里满是挣扎，“那老东西虽阴险，可眼下只有他能暂时压制浊气。”

景遥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在远处摇曳的火光上。灵枢是神裔血脉的根基，交出它，她便会从能引动星辰之力的守护者，沦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更让她心头发寒的是秩序之神的承诺——那位端坐于九霄之上的神明，向来只以规则为刃，从无怜悯可言。上次封印幽冥裂隙时，他便曾以苍生为饵，若这次交了灵枢，谁能保证他不会转头将浊气引向更深的人间？

“不能交。”沈清璃突然上前一步，素白的手轻轻覆在景遥的手腕上，掌心的温度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灵枢若失，你会魂飞魄散。他要的从来不是制衡浊气，是彻底断绝神裔一脉。”

景遥喉间发涩，她能清晰感受到灵枢在体内躁动，仿佛知晓即将面临的命运。风卷着一片焦黑的树叶落在她脚边，那叶片上还残留着半枚孩童的指纹，不知是哪家孩子玩耍时不慎遗落。她想起三日前在渝州城见到的场景，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捧着刚蒸好的糖糕，笑盈盈地塞到她手里，说“神仙姐姐要保护好我们呀”。

“可我不能看着他们死。”景遥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泄，在身前凝成一道破碎的光盾，“清璃，你见过浊气入体的人，他们会在痛苦中化为脓水，连魂魄都留不下。”

夙缨别过脸，不忍再看景遥眼底的绝望。他曾是秩序之神座下的护法，比谁都清楚那位神明的冷酷——当年为了维护所谓的“天道平衡”，他亲手将三万妖族打入炼狱，如今又怎会真心救渡凡人？可他看着远处不断蔓延的浊浪，喉间的劝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清璃的指尖微微发凉，她知道景遥的性子，一旦决定护着谁，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放手。可她更清楚失去灵枢的后果，那不是简单的失去力量，而是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天道抹去。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却看见景遥缓缓抬起手，掌心的灵枢正散发出柔和却脆弱的光芒。

“若我交出灵枢，你能否以神魂起誓，护渝州百姓百年安稳？”景遥的声音穿透云层，朝着九霄之上的方向望去，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云层深处传来低沉的笑声，带着神明特有的傲慢：“神裔小儿，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要么交灵枢，要么看这千万生灵化为浊气的养料。”

景遥的身体晃了晃，灵枢的光芒忽明忽暗。她看见沈清璃的眼眶泛红，看见夙缨握剑的手越收越紧，更看见山脚下的浊气已经漫过了第一道防线，有村民正抱着孩子往高处逃，却被浊浪瞬间吞没。

掌心的灵枢越来越烫，像是在灼烧她的灵魂。景遥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糖糕的甜香，闪过孩童的笑声，闪过无数张期待的脸庞。她知道自己一旦松开手，便再也回不来了，可若不松开，这千万生灵便会在她眼前化为乌有。

风卷起她的衣袖，玄色的布料在空中猎猎作响。景遥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挣扎渐渐被坚定取代，她抬起手，指尖的灵枢正一点点脱离她的掌心，朝着云层深处飞去。

“景遥！”沈清璃失声喊道，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夙缨死死拉住。

夙缨的声音带着沙哑：“别拦她，这是她选的路。”

灵枢的光芒越来越亮，渐渐穿透云层。景遥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视线开始模糊，可她还是努力朝着山脚下望去，想要再看看那些她想守护的百姓。

就在灵枢即将飞入云层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一道金色的光芒冲破浊气，朝着这边疾驰而来。景遥愣住了，那光芒她无比熟悉，是她以为早已在千年前就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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