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遥契 第327章 浊气蚀神

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暗金色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夙缨被人群裹挟着后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视线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在那片银白身影上。

高台上的祭司突然仰起头，黑袍下露出的皮肤爬满青黑色血管。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插进祭坛核心的凹槽，那些原本流转着微光的符文瞬间被染成墨色，发出令人牙酸的龟裂声。“以污秽为引，蚀尽神格！”嘶哑的咒文如同毒蛇吐信，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祭坛边缘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

浓稠如墨的浊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不再是零散的黑雾，而是化作奔腾的潮水，带着腐朽的腥气朝神裔母亲席卷而去。那是纯粹的污秽之力，所过之处，青石地砖瞬间变得焦黑，连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母亲手中的银剑仍在震颤，剑身上的神光却在浊气潮涌下迅速黯淡。她方才斩出的剑痕还在黑雾中残留着微光，可转瞬间就被更汹涌的浊气吞没。圣洁的神光像是被泼上墨汁的白纸，从边缘开始迅速晕染，原本笼罩着她的光晕被逼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紧贴着衣袍的薄薄一层。

“娘！”夙缨终于冲破喉咙的禁锢，发出破碎的呼喊。可她的声音立刻被浊气流动的呼啸声吞没，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她看见母亲银白的长发末梢突然泛起一缕灰黑。那颜色像是活物般迅速向上蔓延，原本柔顺亮泽的发丝变得干枯僵硬，如同被烈火燎过的枯草。紧接着，母亲挽着剑鞘的手臂上，皮肤突然浮现出蛛网般的暗色纹路。

那些纹路细如发丝，却带着狰狞的侵略性，从手腕迅速爬向手肘，所过之处，连衣料都被染上灰败的色泽。夙缨清楚地记得，那是神裔最纯净的肌肤，曾无数次温柔地抚过她的头顶，可此刻却被浊气啃噬出丑陋的痕迹。

母亲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握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处甚至渗出细密的血珠。她似乎想挥剑劈开身前的浊气，可银剑刚抬起半寸，就被更厚重的黑雾死死缠住。剑身上的光芒剧烈闪烁，像是风中残烛，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母亲肩头微不可察的颤抖。

夙缨突然想起幼时听族中长老说过，神裔的力量源于血脉中的神性，那是与天地共生的纯净之力，可一旦被浊气侵蚀，神性就会像被虫蛀的玉珏，一点点剥落、碎裂。她看见母亲脖颈处露出的肌肤上，暗色纹路已经爬到了下颌线，原本总是带着暖意的金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翳，连瞳孔里的光都变得浑浊。

“蚀吧……蚀尽这虚假的神圣！”祭司的狞笑声穿透浊气传来，他看着母亲身上不断蔓延的黑纹，枯瘦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笑意，“神格剥离之日，就是尔等覆灭之时！”

浊气突然变得更加狂暴，像是得到指令的野兽，猛地收紧了包围圈。母亲周身最后一层神光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声细碎的破裂声中彻底消散。失去神光庇护的瞬间，她银白的长袍像是被泼了墨，从胸口处迅速晕开大片黑痕，那些蛛网般的纹路突然加速蔓延，转眼就爬满了她的半张脸颊。

母亲猛地侧过头，像是感应到女儿的目光，隔着层层浊气朝夙缨的方向望来。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急切与痛苦，只剩下一片被侵蚀后的疲惫，可那望向她的目光深处，却仍藏着一丝不容错移的坚定。

就在对视的刹那，夙缨突然明白，那些被浊气吞噬的神光，那些正在剥落的神性，都是母亲用自身为盾，为她挡住的致命锋芒。祭坛上的黑雾越来越浓，渐渐模糊了母亲的身影，可那道在浊气中挣扎的银白轮廓，却像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烫出更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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