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遥契 第319章 破碎与苏醒

最后一丝幻境的阴影在银蓝光晕中消融时，沈清璃感到脚下的虚空突然有了实感。她循着那道贯穿天地的裂缝望去，景遥的手就在光的尽头，掌心的魂契印记亮得灼眼，像在黑暗里为她悬起的长明灯。

光点在她周身急促地跳动，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那些散落在幻境各处的碎片顺着魂契的牵引飞回，先是凝聚成模糊的轮廓，继而有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是血液在血管里重新奔涌，是骨骼在发出细微的轻响，是魂魄归位时那阵几乎让人落泪的踏实。

她看见自己的手掌逐渐变得清晰，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里，银蓝色的灵力正与自身的气息交织流淌。

而身后，那片曾让她心神俱裂的桃花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解。

最后一个“景遥”的幻影还在徒劳地朝“夙缨”伸出手，可他的指尖刚触到对方的衣袖，两人的身影便同时化作无数透明的碎片。那些碎片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像是不甘消散，最终却还是被涌来的银蓝光晕彻底吞噬，连一丝残影都没留下。

幻境的根基彻底崩塌了。虚假的天空化作碎裂的琉璃，脚下的大地裂成蛛网，那些曾用来迷惑她的声音——夙缨的叹息、亲人的劝诫、甚至她自己心底的动摇——都在这剧烈的崩塌中变成尖锐的嗡鸣，最后归于死寂。

只剩下那道裂缝越来越宽，景遥的脸越来越清晰。

沈清璃抬起脚，一步踏出了残存的幻境边界。仿佛穿过一层薄薄的水膜，周身的窒息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凛冽而真实的风——带着墟渊特有的、混杂着草木与尘土的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灰蓝色的天空，低垂的云层间漏下几缕苍白的日光。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手腕被人紧紧握着，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的皮肤灼伤。

“清璃！”

景遥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沈清璃转动僵硬的脖颈望去，正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脸近在咫尺，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她手背上，带来微凉的触感，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却比任何火焰都要灼热——有后怕，有狂喜，还有掩饰不住的后怕。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景遥半跪在她身边，玄色衣袍上沾着泥污与暗红的血迹。他握着她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魂契印记与她的在同一时刻亮起，两道银蓝色的光带缠绕着升空，在两人之间织成半透明的光网。

“我……”沈清璃动了动嘴唇，喉咙干涩得发疼。她环顾四周，才认出这里是墟渊边界的乱石滩，正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不远处的崖壁上还留着打斗的痕迹，断裂的树枝与散落的灵力残屑证明着不久前的凶险。

原来她从未离开过这里。

“别说话。”景遥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声音放得极柔，可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不平静，“你魂魄不稳，我先渡些灵力给你。”

他另一只手覆上她的眉心，温暖的灵力顺着额间涌入，像春日融雪般淌过四肢百骸。沈清璃舒服地眯起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左颊还有一道未愈的划痕，显然在她陷入幻境的这段时间，他经历了一场恶战。

可他望着她的眼神，却比初见时还要温柔。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掌心的温度始终没有离开。

沈清璃动了动手指，反握住他的手。魂契的光芒在两人交握的掌心明明灭灭，像是在应和着彼此的心跳。她看着他眼底的自己，忽然笑了：“我回来了，景遥。”

是的，她回来了。从虚假的幻梦中挣脱，从自我怀疑的泥沼里起身，回到了这个有他在的、真实的世界。

远处的墟渊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甘地咆哮。但沈清璃已经不怕了。她望着身边的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与力量，知道只要他们握着彼此的手，再深的黑暗，也终会有被照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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