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低垂,将稀疏的树影拉扯得扭曲而漫长。
赵昺与文天祥骑在马背,神态自若,唯有尉三郎,这位肩负着骇人长枪的少年郎,此刻正牵着自己的战马,徒步走在最前。
三人悄无声息,如暗夜中的魅影,片刻间便已逼近山寨那粗糙的木制寨门之下。
了望塔上,几名色目模样的匪徒守卫早已被深夜的困倦侵蚀,哈欠连天,浑然不觉致命的威胁已至脚下。
直到赵昺等人勒马时,马蹄铁与地面碎石发出轻微却刺耳的磕碰声,才惊醒了塔楼上的守卫。
“什么人?!深更半夜到此作甚?!”
一声带着惊怒的喝问从塔顶传来,用的是生硬的蒙古语。
文天祥微微侧首,低声向赵昺转述。
赵昺神色淡漠,目光扫过那不算高耸的寨门,对马下的尉三郎道:“三郎,给吾等瞧瞧你这身力气,能否劈开眼前这道……不过丈许高的木头门?”
“嘿嘿!公子、文公瞧好了!俺这膀子力气,正愁没处使呢!”尉三郎咧嘴一笑,眼中战意升腾。
话音未落,他已如猛虎般扑至寨门前!借着打铁练就的精准目力,他双手紧握那沉重的玄铁“白虎”长槊,腰马合一,暴喝一声:“开!”
长槊化作一道撕裂夜风的乌光,挟着开山裂石般的巨力,精准无比地顺着门缝狠狠劈下!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碗口粗的门闩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塔楼上的色目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破门惊得魂飞魄散,刚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叫,手忙脚乱地去抓身边的弓箭……
“嗖!嗖!嗖!”数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
几支冰冷的箭矢从暗处射出,精准地穿透了他们的咽喉!惊呼戛然而止,尸体如同沉重的麻袋,从塔楼上翻滚着砸落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尉三郎正诧异这门闩的脆弱,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尸体坠地声惊得一怔,他下意识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失去门闩的寨门上!
“吱呀……嘭!”沉重的木门轰然洞开!
门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借着寨内几盏摇曳的昏暗灯笼和零星火把的光芒,只见十几骑党项武士,他们策马在狭窄的寨内空地上纵横驰突,手中弯刀在昏暗光线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寒芒!
那些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来不及抄起兵刃的蒙古、色目匪徒,如同待宰的羔羊!
惊呼声尚未出口,便被冰冷的刀锋无情斩断!血光在刹那间迸射、喷涌!伴随着沉闷的倒地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快!太快了!从破门到屠杀结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尉三郎甚至来不及举起他那柄渴望饮血的重槊,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的杀戮场景。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到那位引路的红巾老汉,只见老汉正瑟缩在一座木楼的阴影里,灯笼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他僵硬的身形。
他双目圆睁,嘴巴微张,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度的震惊与茫然,仿佛被这雷霆般的杀戮彻底冻结了神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也儿吉尼策马如风,瞬间便冲到尉三郎面前。
他手中的弯刀犹自滴落着温热的血珠,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波动。
只见他手腕一抖,弯刀精准入鞘,同时对着还在发愣的尉三郎发出一声低沉的断喝:“发什么呆!收起你那大家伙!跟上来!寨子还没肃清!”
尉三郎被也儿吉尼一喝,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双手一杵,将沉重的玄铁长槊“咚”地一声深深插入地面!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正欲策马进入寨门的赵昺和文天祥座下马匹惊得扬蹄嘶鸣,二人连忙勒紧缰绳安抚。
“你这莽撞的蠢货!”也儿吉尼回头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寒意逼人,“想惊了公子和文公的马吗?还不快跟上!”
尉三郎缩了缩脖子,赶紧拔起长槊,跟着也儿吉尼冲进最近的一栋木楼搜寻残敌,后脑勺仿佛已经预感到要被这位半师半兄的党项汉子狠狠敲上一记。
赵昺与文天祥则已翻身下马,步履从容地走向那位呆立在木楼阴影下、脸色煞白如纸的红巾老汉。
“怎滴?”文天祥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直视老汉躲闪的眼睛,“老汉好歹是红巾军后人,昔年梁将军麾下亦是刀山火海闯过,今日这般小场面,便不堪入目了?”
这话既是询问,更是提醒他祖上的荣光,为其壮胆。
老汉这才如梦初醒,干咳两声,胡乱地挠着后脑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先生见笑,见笑了……俺…俺们这些不成器的后辈,平日里也就吓唬吓唬过路的行商,讨点买路钱糊口,全仗着祖上那点虚名混日子……哪…哪见过这等阵仗……”
他声音发颤,显然还未从刚才的血腥屠杀中缓过劲来。
赵昺目光平静地扫过老汉,见他虽惊惧但神志尚清,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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