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除了原本的秽气,开始混杂进一丝丝焦糊的、令人心悸的艾草燃烧特有的辛辣气味。
狱卒心头一凛,刚要细看,就听到旁边通往庖厨的走廊处传来同伴的惊呼和叫骂:“老李!你这庖厨搞什么鬼?!浓烟怎么又冒这么大?!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只见庖厨门口,一股浓烈的白烟正滚滚涌出!几名靠近的狱卒被呛得连连后退,骂骂咧咧。
浓烟中,传来李麻子委屈又气急败坏的辩解声,嗓门极大:“这…这能怪俺吗?!昨晚还不是你们冲进来瞎捣乱!水泼得到处都是!把灶膛烟囱的出口都给淋湿堵死了!这大清早的烧火做饭,它能不起大烟吗?!俺也呛得要命啊!”
他一边嚷嚷,一边在浓烟里似乎手忙脚乱地扑腾着什么。
这股白烟来得猛,散得倒也快,似乎真是灶膛湿柴闷烧所致。
那几名狱卒被呛得眼泪直流,骂了几句,见烟渐小,也懒得深究,捂着鼻子就想离开。
就在狱卒们转身欲走之际,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土牢门口炸响,正是刚才锁门的那名狱卒!
“不好啦……!!!文…文相公**啦……!!!”
这声尖叫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清晨监狱的短暂平静!
所有狱卒,包括刚从庖厨门口退出来的几人,以及闻声从别处赶来的兵卒,全都骇然转头!
只见土牢那扇紧闭的木栏铁门缝隙里,此刻正疯狂地向外喷涌着滚滚浓烟!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透过烟雾和木栏的间隙,可以清晰地看到牢内角落草堆旁,正燃起熊熊火焰!
火焰之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剧烈地翻滚、扭动!那景象,活脱脱就是一个人在火海中痛苦挣扎!
“我的娘啊!”
“快!快开门!救人啊!”
“水!快拿水来!”
走廊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惊叫声、呼喊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离土牢最近的那名狱卒,他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手抖得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再去掏腰间的钥匙串。
越是慌乱,越是不听使唤,钥匙几次插不进锁眼,急得他满头大汗,手脚冰凉!
“滚开!” 李麻子如同神兵天降,他不知何时已从庖厨里端出了一大盆清水,如同救火先锋般冲到了土牢门口。
他粗暴地一把推开那个手忙脚乱的狱卒,口中大吼:“让开!让老子来!”
就在那狱卒终于“咔哒”一声颤抖着打开铁锁,刚刚拉开一条门缝的瞬间!
李麻子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盆水,朝着牢内草堆旁燃烧翻滚的人影,奋力泼了过去!
“嗤啦……!”水火相遇,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火焰似乎被压制下去一瞬,草堆冒出大量白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火势将熄的刹那!
“轰!”一股更猛烈、更妖异的火焰,如同被激怒的火龙,猛地从湿润的草堆和那具躯体上冲天而起!
火焰瞬间蹿得更高,颜色变得更加幽蓝,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和油脂燃烧的恶臭!
那具躯体在爆燃的火焰中,似乎发出了更加剧烈的、无声的扭动。
“啊……!” 李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燃吓得怪叫一声,手一松,铜盆哐当一声掉地,他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数步,脸上写满了恐惧之色。
“当当当……!!!” 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再次疯狂响起,比之前粮仓起火时更加急促、更加凄厉!绝望的呼喊声在浓烟弥漫、火光跳动的走廊里回荡:
“走水啦……土牢走水啦……!”
“文天祥**了……快来人啊……!”
浓烟滚滚,八尺牢笼火光冲天,无人敢上前一步靠近那具燃烧的躯体,混乱达到了顶点。
翁城入口,陈三驾着运送冰桶的板车,在黎明前灰蒙蒙的天色中,吱吱呀呀地来到了监狱最外围的夯土城墙盘查口。
沉重的城门半开着,赵昺坐在车辕上,低垂着头,双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实则肌肉紧绷,神经高度集中。
一名身着皮甲、神情倨傲的蒙古守将,带着几名持枪的兵卒拦在车前。
那守将目光锐利地扫过板车和车上的人,最终定格在赵昺这张陌生的面孔上。
他眉头一皱,手按上腰刀,厉声喝问:“陈老三!站住!车上这人是谁?!平日里都是你一人独来独往,今日怎地多出个生面孔?!”
陈三心头一紧,脸上却立刻堆起惯常的、带着几分卑微的笑容。
他利索地跳下车辕,同时用眼神示意赵昺跟上。
赵昺会意,也连忙笨拙地爬下车,垂手立在陈三身后,一副老实巴交、没见过世面的农夫模样。
陈三指着赵昺,对那蒙古守将陪着笑,语速快而清晰,带着北方口音特有的爽利:“军爷容禀!这位啊,是平日里跟送菜老吴一起来的小李家的弟弟!小李子昨儿个不小心崴了脚,肿得跟馒头似的,实在走不了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