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圣之血 第114章 初醒

北境，临时营地。

距离那场决定命运的决战已过去二十余日。营地规模又扩大了一圈，甚至开始出现简陋的工匠铺和交换物资的小集市，一种粗粝却充满生命力的秩序正在逐渐形成。然而，营地中央那顶帐篷，依旧是所有人心头的重石。

帐内，莉娅娜刚刚完成今日的能量疏导，她细致地感知着埃德里克体内那如同冰封溪流般缓慢复苏的本源之力，眉头微蹙。进展依旧缓慢，但比起之前近乎死寂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她替他掖好厚重的狼皮褥子，目光落在他安静的面容上，轻声叹息：“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就在这时，一直如雕塑般蜷在枕边的烬，突然猛地抬起头！它那双异色瞳孔骤然收缩，紧紧盯住埃德里克的脸，喉咙里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警惕与焦躁的低沉呜咽。它浑身的鳞片微微炸起，尾巴不安地甩动着。

“烬？”莉娅娜心中一紧，立刻俯身检查埃德里克的情况。他的呼吸、心跳似乎并无异常，脸色甚至比前几日更显红润了一些。但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攫住了她。

几乎是同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帘子被猛地掀开，赫克托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寒气冲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莉娅娜！行者！”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外围的‘风语者’传回紧急消息！一支打着王都旗号的队伍，正在快速接近！看方向和规模，很可能就是之前提到的特使团！预计最多三天就会抵达这里！”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奥托行者拄着木杖站起身，眼神锐利：“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莉娅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特使团的到来，意味着王都的视线正式投向了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土地。谈判？招安？还是……武力威慑？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而此刻，整个“黎明之剑”的核心，他们最大的倚仗和象征，却依旧沉睡不醒。

“妈的！”赫克托烦躁地低吼一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偏偏是这个时候！营地还没完全稳固，军队也没整训好，冰霜之引又……”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躺在床榻上的埃德里克，那紧闭了二十多天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变化，在落针可闻的帐篷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三人耳边！

莉娅娜猛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惊扰了什么。赫克托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奥托行者则迅速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定在埃德里克脸上。

烬的呜咽声停止了，它凑得更近，小心翼翼地用鼻子蹭了蹭埃德里克的脸颊。

在三人一龙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埃德里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梦魇的纠缠。他的手指再次蜷缩，这一次，动作更加明显，指节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嘴唇极其干燥，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然后，在漫长的、仿佛凝固了的时间之后，他那覆盖着一层淡淡霜翳的眼睫，艰难地、颤抖着，缓缓抬起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抹虚弱、迷茫，却无比熟悉的深邃眸光，从那缝隙中透了出来。那眸光先是涣散地扫过帐篷顶模糊的阴影，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千斤重负般，转向了床边那三张充满了震惊、狂喜与难以置信的脸庞。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莉娅娜脸上，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去辨认。干裂的嘴唇再次动了动，这一次，一个沙哑、破碎，却清晰可辨的音节，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飘了出来：

“……莉……娅……娜……？”

这一声呼唤，轻若蚊蚋，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击穿了莉娅娜所有的坚强。她的眼眶骤然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用力点头，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是……是我！埃德里克，你……你醒了？！”

赫克托猛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大个子男人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脸上混杂着激动与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奥托行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着木杖的手终于微微放松，他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低声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烬发出一声欢快而短促的鸣叫，不再小心翼翼，而是亲昵地用自己的脑袋不断磨蹭着埃德里克的脸颊和脖颈。

埃德里克似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眼眸缓缓闭上，但这一次，不再是那种深沉的、毫无回应的昏迷，而更像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虚弱。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带上了一丝活人才有的、轻微的起伏节奏。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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