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圣之血 第110章 北境之誓

埃德里克昏迷的第七天。

临时营地的规模已经扩大了许多，围绕着那顶守护着沉睡领袖的帐篷，如同众星拱月。越来越多听闻消息的北境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有渴望确认消息真伪的，有寻求庇护的，也有单纯想看一眼那位传说中摧毁了凛冬城的“冰霜之引”。营地外围，由赫克托整编的巡逻队日夜不停地警戒，秩序在混乱的边缘被强行维系着。

莉娅娜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埃德里克身边，用尽了她所知的一切草药知识和温和的能量疏导方法。埃德里克的身体依旧冰冷，呼吸微弱，但令人稍感安慰的是，他手背上的印记光芒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欲灭，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本源，也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干涸河床，开始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慢复苏的迹象。烬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他枕边，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异色瞳孔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又安心地趴下。

这天傍晚，营地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士护送着一辆马车，冲到了营地入口。马车停下，帘子掀开，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下，须发皆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奥托行者，缓缓走了下来。

“行者大人！”莉娅娜闻讯赶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奥托行者在冰风谷事件后一直隐匿行踪，他的到来，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奥托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的目光直接投向那顶核心帐篷：“他……怎么样了？”

莉娅娜引着他走进帐篷，低声说明了情况。奥托仔细探查了埃德里克的状况，良久，才缓缓松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敬佩，也有一丝沉重。

“透支至此，还能稳住本源，缓慢恢复……这不仅是力量的强大，更是意志与这片土地羁绊深厚的体现。”奥托轻声说道，“让他休息吧，北境的意志会滋养他。”

他走出帐篷，看着营地内外越聚越多、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期盼的人群，又看了看远处那片巨大的、如同北境伤疤般的凛冬城废墟，心中已然明了当前的局势。

第二天清晨，奥托行者请赫克托和莉娅娜，以及几位在民众中颇有声望的部族长老和村落代表，聚集在一起。

“维吉尔已死，凛冬城已毁，这是事实。”奥托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但北境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龙焰军团仍在北上，失去了教廷的强力统治，各地的混乱和权力真空需要填补，饱受瘟疫和战火摧残的土地需要重建，流离失所的人民需要安抚和指引。”

他看向赫克托和莉娅娜：“‘黎明之剑’做到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摧毁了旧的压迫。但现在，建立一个新秩序的重担，也同样落在了你们的肩上。埃德里克阁下昏迷不醒，你们就是他意志的延伸。”

赫克托重重一拳砸在木桩上，粗声道：“老子只知道打仗！建立秩序？这活儿太细，干不来！”

莉娅娜则相对冷静，她看向奥托：“行者，您德高望重，见识广博，我们该如何做？”

奥托沉吟片刻，说道：“首先，必须立刻确立一个临时的核心，稳定人心。在埃德里克阁下苏醒之前，需要有人代表‘黎明之剑’，向所有北境人宣告我们的主张和决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立刻派出信使，联系北境所有已知的势力——无论是曾经中立的部族，还是那些在教廷统治下苟延残喘的城镇。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阐明‘黎明之剑’并非为了取代教廷成为新的统治者，而是为了建立一个由北境人自己做主、共同守护家园的联盟。同时，也必须将龙焰军团北上的消息和威胁，毫不隐瞒地告知他们。”

“最后，”奥托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必须尽快整合所有愿意加入我们的力量。赫克托族长，整军备战的任务非你莫属。莉娅娜队长，情报、外交和内务需要你来统筹。而我这把老骨头，或许可以在舆论和凝聚人心方面，尽一点绵薄之力。”

计划被迅速敲定。当天下午，在临时营地中央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一个简易的木台被搭建起来。

奥托行者站在台上，赫克托和莉娅娜分别立于两侧。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有战士，有平民，有老人，有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

奥托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如同暖流，流淌过每个人的心田。他讲述了“黎明之剑”的起源，讲述了埃德里克如何从放逐中归来，如何为了拯救无辜者而战，如何最终在凛冬城与邪恶同归于尽（他隐去了埃德里克可能存活的消息，以免引发不必要的变数）。他痛斥了教廷的暴政和维吉尔的疯狂，也坦诚地指出了龙焰军团即将到来的威胁。

“……旧的枷锁已被打破，但风雪依旧，强敌仍在。”奥托的声音高昂了一些，“我们是选择重新沦为奴隶，等待被征服、被遗忘？还是选择握住我们手中的武器，团结在一起，守护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开创属于我们北境人自己的未来？”

他看向赫克托和莉娅娜。赫克托上前一步，拔出战斧，直指苍穹，发出震天的怒吼：“北境人，永不为奴！”

莉娅娜也上前，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或许来自不同的部族，不同的村落，但我们都生活在这片风雪之下！为了逝去的亲人，为了活着的希望，为了不再被压迫的命运——我，莉娅娜·霜刃，在此宣誓，将追随冰霜之引的意志，与所有愿意守护北境的人并肩作战，至死方休！”

受到感染，台下的人群中，开始有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农具，甚至是拳头，发出参差不齐却越来越响亮的呼喊：

“为了北境！”

“追随黎明之剑！”

“守护我们的家园！”

声音起初杂乱，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冲破了风雪的阻碍，在凛冬城的废墟上空回荡。这不是一场完美的宣誓，没有统一的誓词，没有严整的仪式，但它发自无数颗曾经被压迫、如今看到希望的心脏。

在这片喧闹的誓言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在那顶安静的帐篷里，埃德里克冰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枕边的烬，突然抬起头，异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它轻轻蹭了蹭埃德里克的脸颊，发出了一声带着喜悦的、细微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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