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西,周遭的环境越发变得阴森诡异。天空不再是清澈的蔚蓝,而是逐渐染上一种昏黄暗沉的色调,灵气也变得稀薄而驳杂,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牛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当后土停下遁光,说“到了”的时候,牛德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铺天盖地的恶臭和压迫感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如果他有吃的话)都给吐出来。
他抬头望去,整个人…整头牛都僵在了原地,牛眼瞪得溜圆,呼吸都停滞了。
这就是…幽冥血海?
这他娘的简直是洪荒版的十八层地狱入口加巨型化粪池结合体!
眼前根本看不到边际,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翻滚不休的暗红色!那根本不是水,更像是粘稠到极致的血浆、脓液和无数污秽之物的混合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每一个气泡炸开,都释放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怨毒之气。
血浪滔天,有时掀起万丈波涛,那浪头里,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狰狞、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它们挣扎着,嘶吼着,又被无情地拍回血海深处。一些奇形怪状、丑陋无比的血海生物在其中沉浮,互相撕咬吞噬,场面血腥而野蛮。
天空是永恒的低沉暗红,仿佛被这血海映染,又像是凝固的污血本身,压抑得让人心脏都要停止跳动。这里没有生机,只有最极致的死寂、污秽与杀戮。洪荒所有的负面气息,似乎都汇聚于此,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呕……”牛德干呕了一声,赶紧运转《大道阴阳无极功》,才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他感觉自己的四个蹄子都快被这污秽之地给腐蚀软化了!
“这地方…这地方真能待活物?”牛德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后土那边靠了靠,现在只有这位祖巫娘娘身边,那醇厚磅礴的土之法则气息,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冥河老祖就住这儿?他…他老人家口味可真重啊!”
后土眉头微蹙,周身散发出的土黄色神光将她和牛德以及几位大巫笼罩在内,隔绝了那无孔不入的污秽之气和怨念侵蚀。她目光凝重地望着血海深处,朗声道:“巫族后土,前来拜会冥河道友,还请现身一见!”
她的声音清越沉稳,蕴含着祖巫的无上伟力,穿透那滔天血浪的咆哮和万魂的哀嚎,清晰地传入了血海深处。
几位大巫立刻紧张起来,肌肉紧绷,煞气腾腾,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如临大敌。
牛德更是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死死攥着自己的尾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可惜这地方除了血泥还是血泥。
血海之中,一片沉寂。只有浪涛翻滚和怨魂哀嚎的声音。
过了足足十几息,就在牛德以为冥河老祖不在家,或者懒得搭理他们,暗自窃喜是不是能逃过一劫时——
轰隆!
前方的血海猛地向两边分开,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撕裂!一道高达千丈的血色巨浪如同墙壁般耸立,而在那巨浪之巅,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穿着一身仿佛由凝固血液织就的暗红道袍,面容看起来倒是颇为俊朗,但那双眼睛,却冰冷、阴鸷得没有任何温度,如同万年不化的血冰。他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恐怖杀伐之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血海的中心,是所有杀戮与污秽的化身!一朵虚幻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红莲虚影在他脚下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灵魂灼痛的业力气息。
冥河老祖!
牛德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均重的大山,轰然压在他的心头、他的神魂之上!比面对后土时何止强了百倍!那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视众生如蝼蚁的漠然与杀意!
他四蹄一软,“噗通”一声,很没出息地直接趴窝在了后土的神光护罩里,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冥河老祖那冰冷的目光先是扫过后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十二祖巫之首,实力不容小觑),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后土身后,那个趴在地上抖得跟触电似的小青牛时,那目光就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古怪的探究。
“后土祖巫?”冥河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冰冷,像是血海摩擦礁石的声音,“不在你的盘古殿待着,带领巫族儿郎征战洪荒,跑到吾这污秽不堪的血海来,有何贵干?”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牛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讽:“还带着…一头气息古怪、胆小如鼠的小牛妖?怎么,是给老祖我送来的开胃点心么?可惜,肉质看起来不怎么样,煞气也太少。”
牛德听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吓尿:“点…点心?!老祖饶命!我肉糙,不好吃!塞牙!真的!”
后土上前一步,将牛德完全护在身后,直面冥河的威压,神色平静无波:“冥河道友说笑了。今日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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