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顾清影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疲惫。
与沈啸的交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耗尽了她的心神。那个男人太危险,他的洞察力、掌控欲,都远超她的预估。
但此刻,她没有时间休息。
“幽灵专列”的情报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头。三天后的午夜,满载军火的列车将驶向江北前线,这意味着无数抗日将士将面临更残酷的打击。必须阻止它!
然而,沈啸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监控她所有的联络渠道。常规的电台、死信箱,甚至可能连她之前发展的一些外围人员,都已被盯梢。
怎么办?
顾清影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冰冷的目光扫过楼下寂静的街道。几处看似平常的阴影里,隐约可见烟头的微弱红光——沈啸的人,果然还在。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监视?正好借你们一用。
她转身走进卧室,没有开灯,径直来到梳妆台前。指尖在台面繁复的花纹上几个特定点位依次按下,梳妆镜再次无声滑开。但她没有启动电台,而是从密室最深处,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紫檀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并非珠宝首饰,而是几样看似寻常的物件:一盒未开封的“双妹”牌雪花膏,一支用了一半的“黑人”牌牙膏,还有几根颜色各异的头绳。
这是父亲竹内大纲留给她的,反战同盟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方式——“镜像”通道。一旦启用,意味着持有者已陷入绝境,需要不惜一切代价传递信息或寻求庇护。这条通道独立于她所知的所有地下党和军统网络,是父亲为她留下的最后保命符。
代价巨大,且只能使用一次。
但此刻,顾清影别无选择。
她拿起那盒雪花膏,拧开底座,里面是空的。她需要将情报用特定的密码和显影药水,书写在盒内壁。这需要时间,更需要绝对的安全环境。
公寓显然不再安全。
她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且能避开所有监视视线的地方,完成信息的书写和投放。
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备选地点,又迅速被她否决。最终,一个地方定格在她的思绪中——百乐门舞厅的女士化妆间!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里人员复杂,流动性大,沈啸的人很难进行有效监控。而且,化妆间内有独立的隔间,足以让她完成信息的书写。
计划已定,行动必须立刻开始。
顾清影迅速换上一件低调的深紫色旗袍,外罩一件米白色风衣,将紫檀木盒小心地藏在风衣内袋中。她对着镜子,仔细补了妆,确保自己看起来只是像要出门赴一场普通的夜宴。
然后,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仙乐斯舞厅吗?我找白玫小姐。”她故意用了略显急促和娇嗲的声音。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抱歉,您打错了,这里是私人号码。”
“啊?错了?对不起对不起……”顾清影“慌乱”地挂断电话。
这个错误的电话,是她给可能存在的电话监听者释放的烟雾弹——她似乎心神不宁,连号码都拨错了。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惯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疏离的笑容,拿起手包,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她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她恍若未觉,优雅地走下楼梯,来到公寓大堂。
“顾小姐,这么晚还出去?”公寓的门房殷勤地打招呼。
“嗯,去百乐门逛逛,闷得慌。”顾清影随意地应着,将一个无所事事、需要排遣寂寞的交际花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走出公寓大门,夜风拂面。她没有立刻叫车,而是站在路边,似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方向。
暗处的监视者显然提高了警惕。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沈啸那张冷峻的脸。
“白玫小姐,这么巧?”沈啸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去哪儿?我送你。”
顾清影心中冷笑,巧?分明是一直等着她!看来她之前的表演和那个错误的电话,果然引起了沈啸的注意,让他亲自出马来试探了。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一丝依赖:“是沈先生啊……我心情不太好,想去百乐门坐坐。既然遇到了,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车内弥漫着和之前一样的雪茄味,还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沈啸发动汽车,平稳地汇入车流。他没有看她,目光注视着前方,语气平淡:“心情不好?是因为晚宴上的不愉快,还是……因为别的?”
顾清影侧头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心中警铃大作。他是在试探“幽灵专列”情报的事?还是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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