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1977：我的奔腾年代 第19章 谈判与惊雷

王钦选择见面地点，既不是机械厂，也不是国营饭店，而是离机械厂不远的一家僻静茶馆。

他要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当刘副科长腆着肚子、叼着烟走进茶馆包间时，看到坐在里面的不是上次那个愣头青赵大军，而是一个穿着干净、气质沉静、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刘胖子狐疑地打量王钦。

“刘科长，您好。我叫王钦。”王钦站起身，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李爱国大哥的朋友。之前和您联系的大军，是我表哥。”

王钦？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刘胖子皱着眉头握手，忽然想起来了：“哦！你就是那个……高考考了区状元的王钦？”

这两天，高考状元的名头实在太响了。

“侥幸。”王钦微微一笑，请刘胖子坐下，熟练地给他斟上茶。

确认了王钦的身份，刘胖子的态度明显重视了不少。一个未来的大学生，尤其是状元，社会地位和潜力是不可估量的。

“没想到啊，王状元还对废铜烂铁感兴趣？”刘胖子呷了口茶，语气带着试探。

“不是感兴趣，是帮家里一位长辈打听。”王钦从容应对，“我一位叔公，是老钳工，技术很好，就是闲不住。看着厂里淘汰的设备当废铁卖，心疼，想看看能不能淘换点零件，自己攒点小玩意儿，发挥点余热。”

他把动机归结于“技术情怀”，显得更高尚，也降低了对方的戒心。

“哦？老钳工？哪个厂的？”刘胖子顺口问。

“南方来的，以前在军工厂。”王钦含糊道，巧妙地抬高了“叔公”的身份，然后话锋一转，“刘科长，大军哥上次来看过，说您那批货，成色……也就那样。按废铁价，确实有点高了。”

他开始压价。

刘胖子立刻叫起屈来：“王状元，你这话说的！那可不是纯废铁！好几台床子主体都是好的！就是缺个电机、少个齿轮！要不是厂里急着腾仓库，我能当废铁卖？”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王钦对机床的了解远超刘胖子想象，他能精准地说出各种零件的名称、可能损坏的部位、维修的难度和成本，听得刘胖子一愣一愣的，不敢再胡乱要价。

最终，王钦用一个略高于废铁、但远低于二手设备的价格，谈妥了打包购买那批废旧机床和配件。但付款方式上，他要求分期：签订协议后付三成，设备拉走时付五成，剩余两成一个月后付清。

刘胖子起初不同意，要求全款。王钦则抛出了诱饵：“刘科长，我叔公手里有些南方弄来的紧俏货，比如外汇券、侨汇券什么的……如果您同意分期，这批货出手后的利润，我可以让叔公按比例，用这些东西结算尾款。”

外汇券！侨汇券！这可比现金还硬通！能买到市面上根本见不着的好东西！

刘胖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贪婪压过了谨慎。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上海牌手表、凤凰牌自行车在向他招手。

“成！王状元是爽快人！就按你说的办！”刘胖子一拍大腿，答应了。

一份简单的协议当场起草签订。王钦支付了第一笔定金。

走出茶馆，王钦长出一口气。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找人维修这些设备！

父亲王建国是最佳人选，但如何说服他？

王钦决定实话实说，但有所保留。他只说帮一个南方来的老工程师亲戚处理一批废旧设备，需要技术指导，并许诺给予丰厚的报酬。他希望父亲能出面，组织起原来厂里几个信得过的、同样退休或伤退的老技工，一起完成这个项目。

王建国起初坚决不同意，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甚至怀疑设备来路。但王钦反复强调协议合法、亲戚可靠，并描绘了修复成功后老技工们都能获得稳定收入的前景，最终打动了一生与技术打交道、内心同样不甘寂寞的父亲。

王建国拖着病体，亲自出马，联系了两位过去的老搭档：一个八级电工，一个七级铣工。三位老师傅去仓库看了一圈，得出的结论和王钦判断一致：有难度，但能修！主要缺一些关键配件和电机。

配件来源，王钦再次想到了机械厂。但这次不能通过刘胖子了，目标太大。

他想到了返城知青。他们分散在各个厂矿，说不定能弄到计划外的配件或者废品站淘到宝。

他让赵大军和孙卫东发动知青网络，高价求购特定的机床配件。

与此同时，高考志愿表发了下来。

王钦没有犹豫，第一志愿：浙江大学无线电工程系。第二志愿：上海财经学院经济管理系。第三志愿才是本省的哈工大。

这个志愿填报让张老师大跌眼镜，痛心疾首，觉得他浪费了高分。但王钦意志坚定。他要去南方，要去改革开放的最前沿！

志愿表交上去，接下来就是更严格的政审。

街道盖章，王主任很痛快地盖了，还说了不少好话。但表格送到区招办，果然还是出了岔子。

区招办以“家庭历史情况需要进一步核实”为由，暂时扣下了王钦的政审材料！

消息传来，李素芬差点晕过去。王建国气得直捶炕沿。

王钦眼神冰冷。果然来了！

他立刻让赵大军动用一切关系，打听区招办那个科干事的动向。

很快，消息传来：科干事私下放出风声，说王钦家社会关系复杂，需要好好查查。而且，机械厂那边似乎也有人递了话，暗示王建国当年工伤可能另有隐情……

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时刻，王钦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去省城！直接去找招生办的负责人！他要绕开这些小鬼，直接敲响阎王殿的门！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前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袭击了城市。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半夜，王家院门被急促地敲响。

王钦警惕地起床开门，门外站着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林晓霞！

“王钦……不好了！图书馆……图书馆屋顶漏雨！好多书……好多书都被淋湿了！刘主任……刘主任急得心脏病犯了！”林晓霞带着哭腔喊道。

王钦脑袋“嗡”的一声！

图书馆！那些书！还有刘主任！

他二话不说，披上雨衣就冲入了狂暴的雷雨之中。

危机，总是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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