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空地间的气氛,因洛辰提出的“交易方案”而陡然转变。从剑拔弩张的武力对峙,滑向了一种更符合遗神银行风格的、冰冷而精确的利益权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法术蓄能的焦糊味和战斧的血腥气,而是无形的算盘珠被拨动的脆响。
编号6093,那个暴躁的疤脸壮汉,率先动摇了。他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缠绕在战斧上的黑气收敛了几分,眼神在洛辰和5581之间逡巡:“3积分……平分?妈的,为了个破石头疙瘩打生打死确实晦气!老子同意了!”他显然更看重即时、无风险的收益,懒得去深究洛辰背后的动机。
编号5581,那个高瘦精明的收债人,则显得谨慎得多。他锐利的目光如同解剖刀,试图剥开洛辰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意图。“6积分购买处置权和‘潜在信息’?”他重复着洛辰的话,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编号7348,你这笔投资,风险可不小。这地只残留的信息,大概率是一堆无用的记忆碎片。”
洛辰面对质疑,神色不变。他深知,在这种谈判中,过早暴露真实需求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他必须将“购买地只信息”包装成一个看似合理,甚至略带鲁莽但符合他“新人”身份的行为。
“风险与收益并存,这是银行的信条,不是吗?”洛辰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笃定,“我的调查任务需要尽可能多的背景信息。6积分,赌一个可能性,我认为值得。更何况,”他话锋微转,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地只残影,“这也符合《行为守则》的精神,避免了内部冲突,维护了银行资产的完整性。二位同僚既能轻松获利,又能避免违规风险,是双赢。”
他将自己的行为拔高到“遵守规则”和“双赢”的层面,巧妙地避开了5581关于“投资风险”的尖锐问题。同时,他再次强调“轻松获利”,进一步动摇6093,并给5581施加压力——如果5581坚持反对,不仅会失去唾手可得的积分,还可能被6093视为阻碍大家发财的绊脚石。
果然,6093不耐烦地催促道:“5581,磨蹭什么!3积分不要白不要!这小子愿意当冤大头,关我们屁事!”
5581眼神闪烁,最终,利益的天平还是倾斜了。他缓缓收起短杖,电光熄灭,淡淡道:“可以。但交易需通过银行契约认证,确保积分即时划转。”
“理应如此。”洛辰点头,心中微松。第一步,成了。
他抬起手,意念沟通体内的银行雇员印记。一道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微符文构成的虚拟契约面板在三人面前展开。条款很简单:洛辰支付6积分,购买目标地只(编号:DL-7C-0419)的完整债务处置权及附属信息权。支付对象:编号5581与编号6093,各得3积分。契约生效后,目标地只由洛辰全权处置,与原债权人(5581、6093)无关。
这种小额内部资产转让契约是银行系统的基础功能,流程迅速。双方确认条款无误后,用神识烙印签章。一道微光闪过,洛辰感觉自己的积分减少了6点,而5581和6093的雇员印记则传来积分到账的微弱波动。
“交易完成。”5581面无表情地宣布,后退一步,表明自己不再介入。
6093咧嘴一笑,掂了掂手中的战斧,对洛辰道:“小子,这破烂归你了!祝你好运,能从石头里榨出油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洛辰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径直走向那个残破的石墩。地只的残影似乎感知到债务权属的变更,微弱的光芒投向洛辰,带着一丝茫然和最后的祈求。
洛辰没有浪费时间同情。在银行的世界里,同情心是奢侈品。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石墩上。【债主之眼】全力运转,同时,他调动起那缕得自诗篇信物的“诗性火花”以及初步掌握的古老音节的一丝韵味。他并非要毁灭这残魂,而是要“阅读”它。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沿着债务契约的丝线,深入那即将消散的信仰核心。刹那间,庞杂、混乱、破碎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脑海——千百年间,森林的枯荣、兽群的迁徙、偶尔路过旅人的祈祷、地脉灵气的微弱波动……这些记忆碎片大多无用,且因时光流逝而模糊不堪。
但洛辰的目标明确。他过滤掉那些无用的噪音,集中精神搜寻与“北方”、“凛风峡湾”、“冰原”、“部落”、“古老祭祀”等相关的信息碎片,尤其是最近时间段内的异常波动。
就在地只残影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几段相对清晰、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片段,被洛辰精准地捕捉到了:
· 刺骨的寒意: 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源自极北深处的恐怖低温意象。这寒意近年来不断向南渗透,让身为地只的它都感到本能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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