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神银行 第101章 枯木与新芽

遗神银行总部，第七区出口廊桥。

冰冷的能量流在透明的管道壁外无声奔涌，映照出往来雇员们模糊而匆忙的身影。洛辰站在廊桥的检查节点前，将恢复至Level 3的徽章嵌入凹槽。

“编号7348，洛辰。权限确认，Level 3。” 机械的合成音响起，“状态：任务间歇期。备注：监管等级b 。离港申请通过。请注意遵守银行外部行为准则，按时归返。”

“监管等级b ”……一行细小的红色文字在光屏上一闪而过。这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涉及银行网络或特定区域的监控，都会受到更高级别的关注和记录。

徽章吐出，洛辰将其收回怀中。那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看似恢复的等级背后，是更加沉重的枷锁。走出廊桥，外界相对“鲜活”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着一股工业区特有的金属与硫磺的涩味。他抬头望去，天空是被无数悬浮建筑和能量管道切割成的、毫无美感的几何图形。

他需要一个新的据点，一个比尘歌小巷更隐蔽、更不易被追踪的地方。同时，他迫切需要解决两个核心问题：一是如何加速那根新生天赋线条的“苏醒”；二是如何更有效地压制并理解体内的圣骸污染。冰核碎片的力量虽强，但如同稚童舞巨锤，失控风险太大，不能作为常规手段。

银行的数据库或许有相关信息，但在b 监管下，任何非常规的检索都可能触发警报。他需要一个更加……不受监管的信息来源，以及一些特殊的材料。

他想到了“锈蚀十字街”，一个位于数个空间褶皱缝隙中的黑市，以流通各种禁忌知识和高风险物品闻名。那里混乱、危险，但也因其特殊性，能避开许多大势力的直接掌控。更重要的是，那里据说有顶级的灵魂工匠和诅咒破解师出没。

没有犹豫，洛辰的身影融入街道上熙攘的人流，几次看似随意的拐弯和一次短距离的阴影穿梭后，他已经彻底脱离了银行总部周边的核心监控区。他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将自身气息尽可能收敛。

就在他准备动身前往通往锈蚀十字街的某个隐秘传送点时，怀中的银行徽章却再次传来震动。不是警报，而是一道定向传递的、来自莉亚·暗流的简短信息：

【‘织魂者’近期在锈蚀十字街出现过。小心‘烈阳’的残余视线。债务利息从今日起算。】

信息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

洛辰脚步微微一滞。

‘织魂者’？他听说过这个名号，一个游走于各大黑市、精通灵魂修补与改造的神秘存在，行踪诡秘，收费高昂，但其技艺被誉为鬼斧神工。莉亚在这个时候提到他，是巧合，还是暗示？她知道自己要去锈蚀十字街？还是仅仅基于对他行为模式的分析预测？

以及，“烈阳的残余视线”……律法之眼虽然暂时退去，但烈阳祷团那些狂信徒，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银行的“关注”，真是无孔不入。

这条信息，是警告，也是提醒，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牵绊。莉亚，或者说她所代表的银行势力，似乎在将他推向某个既定的方向，同时又牢牢握着拴在他身上的锁链。

洛辰眼神微冷。他不喜欢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但现阶段，他需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他将信息记下，不再停留，快速向着记忆中的那个隐蔽传送点走去。那是一个废弃的公共电话亭，外表破败不堪，内部却铭刻着极其复杂的空间坐标符文。投入几枚特定的、蕴含微弱空间能量的旧时代钱币（黑市通用货币之一），电话亭内部空间一阵扭曲，下一刻，洛辰已然消失。

……

锈蚀十字街。

名字源于其入口处一座巨大无比的、生满了奇异锈蚀斑痕的金属十字架，据说是某个科技神系陨落后的遗骸。这里没有天空，头顶是不断变幻色彩、如同极光般的能量乱流。街道由各种废弃的星舰甲板、建筑残骸和不知名巨兽的骨骼拼接而成，两侧是歪歪扭扭、依靠魔法或科技勉强维持的店铺和摊位。

空气中混杂着机油、血腥、劣质香料、奥术尘埃以及无数种族身上散发出的怪异气味。喧闹声、叫卖声、争吵声、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诡异音乐，构成了一曲混乱的交响。

洛辰压低了斗篷的帽檐，债主之眼无声地开启。失去了契约精神天赋，他无法再轻易看穿交易背后的条款陷阱，但债主之眼对于能量流动、生命强弱以及……“债务”关系的敏锐感知，依旧是他重要的依仗。

他能看到许多生灵身上缠绕着颜色各异、代表不同性质“债务”的丝线，有些与店铺相连，有些延伸向街道深处，有些则缠绕在他们自己的灵魂上，如同诅咒。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一是寻找关于灵魂沉寂修复（尤其是与“寂灭”相关）的知识或物品；二是打听“织魂者”的下落；三是看看能否找到进一步压制圣骸污染的方法。

他避开那些能量波动过于混乱、债务纠缠如同乱麻的区域，选择性地在一些看起来相对“专业”的店铺前驻足。

一家名为“碎星典当行”的店铺吸引了他的注意。店铺门口挂着一块用不知名生物头骨雕刻的招牌，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奇异的物品：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元素核心、半本用深渊语书写的笔记、一截缠绕着哀嚎灵魂的锁链……

洛辰走了进去。店内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运用了空间拓展技术。柜台后面，一个戴着单片水晶眼镜、皮肤如同树皮般的枯瘦老者，正用一把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块闪烁着磷光的碎片。

“客人，典当还是求购？”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求购。关于灵魂本源沉寂，以及‘寂灭’相关特性的知识，或者物品。”洛辰言简意赅。

老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那双透过水晶镜片放大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地扫了洛辰一眼。

“灵魂沉寂……‘寂灭’？”他放下镊子，慢悠悠地说，“这可是偏门中的偏门。常规的灵魂损伤，修补滋养便是。涉及‘寂灭’……那是触碰了生死界限，是禁忌的领域。”

他打量着洛辰，似乎在评估他的价值和风险：“相关知识有，但价格……不菲。至于物品，‘寂灭星纹钢’的碎屑倒是在一个月前出现过一次，被一个神秘买家高价收走了。其他的……暂时没有。”

寂灭星纹钢的碎屑？洛辰心中一动，但面色不变。守墓人给他的那块，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稀有。

“知识什么价？”他问。

老者报出了一个足以让普通Level 3雇员倾家荡产的数字，并且只接受以物易物，或是特殊的高价值能量结晶。

洛辰皱了皱眉。他身上的流动资金并不充裕，大部分“价值”都绑定在冰核碎片和那些暂时无法动用的物品上。

“看来客人需要时间考虑。”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不再感兴趣，重新低下头摆弄他的碎片。

洛辰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了典当行。第一个目标受挫，他并不气馁，这在意料之中。

他又逛了几个贩卖卷宗和知识的摊位，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要么价格高昂，要么就是些似是而非、毫无用处的传闻。

关于“织魂者”的消息，同样缥缈。有人说他前几天刚离开，去了“腐烂之巢”；有人说他接了一个大单，正在某个半位面工作室里闭关；还有人神秘兮兮地表示，织魂者只接待“灵魂有趣”或者“出价足够震撼”的客人。

至于压制圣骸污染的方法，倒是有几种，但大多副作用巨大，或者需要配合特定的神圣环境，对他而言并不适用。

时间在搜寻中流逝，锈蚀十字街的混乱能量环境，让他必须时刻分神维持体内的平衡，尤其是压制圣骸碎片，这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就在他经过一个贩卖各种诅咒物和封印容器的摊位时，债主之眼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灼热敌意的视线！

他猛地转头，看向视线来源的方向——那是街道对面一个贩卖劣质能量饮料的摊位旁，一个穿着普通、甚至有些邋遢的身影，正慌忙地移开目光，假装对饮料感兴趣。

但就在那瞬间，洛辰看到了！那人虽然极力掩饰，但其灵魂深处，隐约缠绕着一丝极其暗淡、却与他之前在尘歌小巷感受过的同源的“烈阳”气息！而且，其身上缠绕着一条清晰的、指向某个远处的“债务”之线，代表着他是受命而来！

烈阳祷团的残余！他们竟然真的跟到了这里？还是说，只是巧合？

洛辰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如同毫无察觉般，继续向前走去，但步伐方向悄然改变，转入了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废弃零件的小巷。

他需要确认，是只有这一个尾巴，还是已经被包围了。

同时，他意识海中，那根沉寂的虚白天赋线条，在感受到外界明确的恶意和自身所处的危险境地时，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不再是之前那种与寂灭星纹钢共鸣的颤动，而是一种源于其本身、极其微弱的……对外界刺激的“反应”。

如同枯木深处，一枚被严寒冻结的嫩芽，在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时，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试图破开坚冰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