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神银行 第65章 灰烬之名与祭坛秘辛

冰窟内的寂静，比之前的战斗嘶吼更加令人窒息。浓烈的血腥味与精神能量残渣混合，形成一种粘稠的压迫感。冰牙战士们默默处理着同伴的伤口，收集着那些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灰黑色肉瘤，他们的动作机械而沉默，但眼角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那个倚靠冰壁、气息萎靡的外来者。

洛辰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祭司纯白的瞳孔中，震惊与忌惮缓缓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权衡。他挥手示意战士们继续休整，自己则向前两步，在洛辰面前蹲下，目光平视，那根镶嵌着冰核的骨杖横放在膝上。

“你的力量……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祭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它触及了‘低语’的本质，甚至……撼动了这片冰原的‘根基’。”他没有直接回答洛辰关于灰烬商队和祭坛的问题，而是先对洛辰的力量做出了评价，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软化。

洛辰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加速恢复着近乎干涸的精神力。他需要保持至少基本的对话和自保能力。

“灰烬商队……”祭司终于开口，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纯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警惕，“他们是一群来自南方温暖之地的蛀虫，打着‘贸易’与‘交流’的幌子，实则觊觎着冰原深处古老的秘密，以及……寒冬意志本身。”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权衡哪些信息可以透露。“他们信仰着一种扭曲的、充满掠夺性的‘契约之火’，试图用他们的那一套规则，来衡量、交易甚至掌控冰原的一切。最近几个月，他们在峡湾边缘建立了临时据点，频繁与一些弱小或被边缘化的部落接触，用闪亮的金属、蕴含暖意的符文器具，换取我们这里的冰核、古老遗物，以及……关于‘冬寂使者’和‘沉睡祭坛’的情报。”

“沉睡祭坛？”洛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这与地只记忆和诗篇信物的指引完全吻合。

祭司深深地看了洛辰一眼：“看来，你追寻的‘古老歌谣’，确实指向了那里。那是一座比冰牙部落历史更加悠久的祭坛，深埋在峡湾最深处的永冻冰川之下。传说中，它与‘冬寂使者’的沉眠直接相关。部落的古训告诫我们，不得靠近，不得惊扰，只需在特定时节于外围举行仪式，维系古老的平衡。”

“那么，信仰真空和低语污染，与祭坛有关？还是与灰烬商队有关？”洛辰追问，这是银行任务的核心。

“两者皆有，或许……更糟。”祭司的脸色阴沉下来，“灰烬商队的频繁活动和某些我们尚未查明的仪式，可能惊扰了祭坛的宁静，导致封印松动。而祭坛本身的异动，则引来了……‘守墓人’的注视。”

守墓人！这个名字让洛辰心头一紧。连银行内部都列为最高警示的存在！

“守墓人……他们做了什么？”

“不知道。”祭司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力感，“我们只看到过他们的影子，如同幽灵般在暴风雪中一闪而逝。但每一次他们出现后，峡湾深处的低语就会加剧，信仰的‘真空’范围就会扩大，像现在这样被污染的冰嚎兽也会更多。他们似乎在‘维护’着什么，但他们的‘维护’，对我们而言，就是灾难。”

信息碎片开始拼凑。灰烬商队的贪婪活动可能作为导火索，惊动了深埋的、与“冬寂使者”相关的古老祭坛，导致封印问题。而“守墓人”的介入，非但没有平息事态，反而可能因其某种偏执的“职责”，加剧了信仰的异常和环境的恶化。

这形成了一个危险的死循环。而冰牙部落，作为本地守护者，既无法阻止外来者（灰烬商队），也无法对抗神秘恐怖的“守墓人”，甚至连处理祭坛异动和污染生物都显得力不从心。

洛辰的出现，尤其是他展现出的、能直接干扰甚至暂时“静默”低语和污染源头的诡异力量，无疑给陷入绝望的冰牙部落，带来了一线不确定的曙光。

“你们想清除污染，恢复冰原的‘纯净’，或者说……恢复古老的平衡？”洛辰直接点明了祭司，或者说冰牙部落的核心诉求。

祭司没有否认，他纯白的瞳孔紧紧盯着洛辰：“这是冰牙世代传承的使命。而你，洛辰，你的力量，你的目标，或许能成为钥匙。但前提是，你证明你并非另一个‘灰烬’，或者更糟的存在。”

“我需要祭坛的准确位置，以及你们所知的、关于进入祭坛的方法和禁忌。”洛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作为交换，我可以协助你们清理沿途的污染，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尝试弄清低语的根源，甚至……与那‘守墓人’进行有限的沟通。”他刻意提到了“沟通”，而非对抗，这既能降低对方的戒心，也符合他利用规则行事的风格。

祭司沉默了。祭坛的位置和禁忌是部落最核心的秘密之一，透露给一个外来者，风险巨大。但洛辰提出的协助，又恰恰是他们目前最急需的。

就在这时，那名疤痕战士处理完伤口，走了过来，声音依旧带着质疑：“祭司大人，不能相信他！祭坛是圣地，岂能让外人亵渎！谁知道他是不是和灰烬商队一样，甚至就是‘守墓人’派来的诱饵！”

“如果他真是守墓人的诱饵，刚才就不会救我们，更不会重创那些污秽。”之前被洛辰救下的年轻战士忍不住低声反驳。

“闭嘴！你懂什么！”疤痕战士怒目而视。

内部出现了分歧。洛辰看在眼里，并不意外。他需要给祭司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或者，一个必须冒险的推力。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冰牙战士，最后定格在祭司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对掌控寒冬没有兴趣，对你们与灰烬商队的恩怨也无意插手。我追寻的，是陨落神灵的真相，是神陨纪元的碎片。那座祭坛，或许就是一块重要的拼图。”

他稍微释放了一丝怀中诗篇信物的气息，那古老、苍茫、带着悲怆与史诗感的气息，虽然微弱，却与冰原的死寂和低语的混乱截然不同，仿佛来自另一个更加恢弘而悲伤的时代。

“我所寻求的，与你们守护的，未必冲突。甚至，弄清神陨的真相，或许才能真正理解‘冬寂’的本质，从而找到彻底净化这片土地的方法。”他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也更缥缈的可能性。“而继续拖延下去，等到灰烬商队引来更大的麻烦，或者‘守墓人’下一次‘维护’彻底撕碎这里的平衡，一切就都晚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直击要害。他展示了自身目标的“高大上”（与神灵和纪元真相相关），暗示了合作可能带来的长远利益（理解本质，彻底净化），并强调了危机的紧迫性。

祭司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他紧紧握着膝上的骨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部落古老的传说中，确实模糊提及过“神陨”与“纪元更迭”，这与洛辰的说法隐隐对应。

疤痕战士还想说什么，被祭司抬手制止。

漫长的，令人压抑的沉默之后，祭司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站起身。

“外来者，洛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庄严，“我可以告诉你祭坛的大致方位和部分禁忌。但你需要立下誓言，以你追寻的‘古老真理’起誓，不得利用这些信息损害冰牙部落的利益，不得亵渎祭坛的核心，并且，必须将你在祭坛中发现的、与‘低语’污染直接相关的信息，与我们共享。”

这是冰牙部落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是一个极其严苛的约束。以自身追寻的“道”起誓，对于洛辰这种本质上是“规则利用者”的人来说，约束力极强，一旦违背，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洛辰没有丝毫犹豫。他的主要目标是诗篇残卷和完成银行调查任务，与冰牙部落的核心利益并无直接冲突。共享污染信息更是顺手而为。

“我，洛辰，以所追寻的神陨纪元之真相起誓，应允你的条件。”他郑重说道，同时感觉到冥冥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丝线，将他的誓言与某种古老的规则联系在了一起。这种规则感应，比银行契约更加原始，更加贴近世界的本源。

祭司似乎也感受到了誓言的成立，脸色稍缓。

“很好。”他点了点头，“祭坛位于峡湾最深处，被称为‘永寂冰川’的中央裂隙之下。通往那里的路途遍布着比这里更强大的污染生物，以及……天然形成的、能够扭曲感知和吞噬生命的极寒迷宫。没有我们的指引，外人几乎不可能找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禁忌……首先，不得在祭坛范围内使用任何形式的‘火焰’力量，那会激怒沉睡的存在；其次，不得大声喧哗，任何过大的声响都可能引来不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要试图去‘阅读’祭坛上那些古老的铭文，除非你已做好被‘低语’彻底吞噬，永世沉沦的准备。”

不得使用火焰（孽火受限），保持安静，禁止阅读铭文（可能与诗篇相关？）。这些禁忌信息至关重要。

“我记下了。”洛辰点头。

“我们会为你绘制一份简略的地图，标明相对安全的路径和几个关键的避难冰窟。但我们无法派遣战士随你深入，部落需要力量守卫家园，防备灰烬商队和可能出现的‘守墓人’。”祭司给出了最后的帮助，也划清了界限。

“足够了。”洛辰并不意外。能得到这些信息和有限度的支持，已经是意外之喜。

交易达成。双方各取所需，也各自承担着风险。

洛辰获得了通往目标的关键情报，但也立下了受规则束缚的誓言，并要独自面对通往祭坛的未知险途。

冰牙部落借助外来者的力量去探寻污染根源，却也冒着引狼入室、泄露核心秘密的风险。

在这片被低语笼罩的冰湾之下，脆弱的联盟就此结成。洛辰服下又一颗丹药，感受着力量一丝丝恢复。他看向裂隙更深处，那里是更加浓郁的黑暗与寒冷，也是答案所在的方向。

永寂冰川，沉睡祭坛，冬寂使者……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守墓人。

真正的探险，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