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神银行 第26章 门槛神的绊脚石

地下废墟的阴冷与死寂重新将洛辰包裹。他靠着一面布满滑腻苔藓的墙壁，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隐隐作痛。个人空间里那几块【暗紫色晶片】似乎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散发那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能量。

7.5积分…真是前所未有的“富裕”。

他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银行那冰冷的【清除协议】和渎神者疯狂的追捕，如同两把悬顶之剑。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恢复力量，并思考下一步对策。

“阿七！死哪去了？出来！”洛辰压低声音，对着周围的阴影喊道。

片刻后，一团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虚影，才哆哆嗦嗦地从一堆碎石后面飘了出来，正是差点被吓散架的夜游神阿七。

“老…老板…您…您还活着？！”阿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后怕，“刚才那动静…太吓鬼了…小的还以为…”

“少废话！”洛辰打断他，“这附近，还有没有比这里更隐蔽、更安全，最好连银行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藏身点？”

“更…更隐蔽的？”阿七的虚影扭曲着，努力思索，“有倒是有…就是…那地方有点邪门…”

“说！”

“往…往更深的地方走，有个废弃的祭坛密室，据说以前是某个小家族的秘密祈祷所，后来那家族没了，就彻底荒了…入口被一块巨大的‘断龙石’挡着，一般根本发现不了，而且那石头好像有点特殊，能隔绝大部分探查…”阿七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是…就是听说那密室里以前死过人，阴气重得吓人，小的以前偶然发现过一次，都没敢进去…”

断龙石？能隔绝探查？阴气重？

听起来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带路！”洛辰毫不犹豫。

在阿七的指引下，洛辰在迷宫般的废墟深处又穿行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了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壁前。石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灰尘，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缝隙。

“就…就是这儿了…”阿七指着那缝隙，“后面就是断龙石，得从旁边一个很小的狗洞…呃，通风口钻进去…”

洛辰仔细探查，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一个被碎石半掩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黑漆漆的，散发着陈腐的霉味和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阴冷。

他再次支付1积分，短暂开启了【秽气感应】（虽然恶心，但探查这种环境似乎意外好用），确认洞口后面没有明显的能量陷阱或活物气息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匍匐着钻了进去。

通道很短，爬了不到三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不大的石室出现在眼前。地面和墙壁都是粗糙的岩石，中央有一个早已干涸破裂的浅池，应该是祭坛所在。空气凝滞冰冷，弥漫着浓浓的灰尘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沉淀下的悲凉死寂。最引人注目的是入口处，一块巨大的、颜色比周围岩石更深、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严丝合缝地堵死了原本应该是门的地方。

这就是“断龙石”。洛辰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触碰到这石头时，果然被极大地削弱和扭曲了，几乎无法探知后面的情况。

好地方！

他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找个角落坐下调息，目光扫过祭坛角落时，却猛地一凝！

只见在那破裂的祭坛角落阴影里，竟然蜷缩着一个…极其淡薄的、穿着古老仆役服饰的老者虚影！

这虚影比阿七还要淡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它双手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过不去…真的过不去…别逼我了…我就想守着这儿…哪儿也不去…”

又一个落魄小神？看这打扮和状态，难道是这废弃祭坛的…“门槛神”或者“家灵”之类的东西？

洛辰眉头微皱。他现在可没心情再接什么收债任务了。

然而，仿佛命运弄人一般，他脑海中那冰冷的银行提示音，竟然真的再次响了起来，而且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例行公事感？

【检测到新债户存在…信息匹配中…】 【债务方：门槛石灵·老坎（青州城西区罗氏旧祭坛绑定灵）】 【债务金额：0.8信仰点数（逾期罚息：0.2信仰点数\/年）】 【债务成因：于本行借贷“一丝稳固意念”，用于维持灵体不散，约定以守护祭坛获得的微末怀念信仰偿还，已连续十年信仰收入为0。】 【任务要求：收回本金0.8信仰点数及相应罚息。】 【可租赁资产：【微弱的安抚灵光】（费用：0.5积分\/时辰）】 【任务时限：无（该资产已被标记为‘极度不良’，可择机处理）。】 【失败惩罚：无。】

洛辰：“……”

0.8信仰点？逾期十年？无时限？无惩罚？

这银行是彻底放弃这笔坏账了？还是说这老头神已经穷到连银行都懒得浪费资源去强制执行了？

这“门槛石灵”混得也太惨了点，比苏吉利和阿七还要不如，简直是小神中的赤贫阶层。

若是平时，洛辰可能看都不会看这种任务一眼，收益低到令人发指。

但现在…

他看了一眼那块能隔绝探查的断龙石，又看了看那个哭得快要消散的老者虚影。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现在急需一个安全屋，而这老头神显然对此地极其熟悉，甚至可能掌控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机关暗道。如果能“帮”他一把，说不定…

想到这里，洛辰走上前去，没有像对待其他债户那样直接亮明身份威慑，而是稍微放缓和了语气（模仿了一下之前对缪薇的态度）：

“老人家？”

那老者虚影猛地一颤，受惊般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写满沧桑和恐惧的脸。他看到洛辰，尤其是感受到洛辰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活人气息和银行契约的冰冷余韵，吓得往后一缩，整个虚影都荡漾起来：

“别…别抓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就守着这儿…我不过去…你也别过来…”

他似乎对外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我不是来抓你的。”洛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可信，“我只是路过，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看你好像…遇到难处了？”

老坎（门槛石灵）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很久没人用这种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了。他怯生生地看了看洛辰，又看了看堵死的门口，声音细若蚊蚋：“难处…？没…没什么难处…就是…就是欠了点…东西…还不上…怕…”

“是欠了银行的信仰点吗？”洛辰直接点破。

老坎猛地抖了一下，脑袋缩得更低了，默认了。

“欠了多少？或许…我能帮你想点办法？”洛辰开始下套。

“0…0.8点…还有罚息…”老坎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年了…我还不起…他们会拆了我的石头…我就没地方待了…呜呜呜…”

0.8点，对现在的洛辰来说，甚至不够租赁最便宜的资产一小时。但对老坎来说，却是压垮他的全部巨石。

洛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0.8点…确实不好办。银行的手段你也知道…不过，如果你能帮我一点小忙，我或许可以帮你把这笔债…暂时垫上？”

老坎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拼命摇头：“不…不行…我不能离开这…我答应了老主人要守着的…外面…外面危险…”

“不用你离开。”洛辰指了指周围，“我只是需要在这里安静地待一段时间，不希望被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打扰。你既然是这里的门槛石灵，对这里应该最熟悉不过了吧？比如，有没有什么更隐蔽的夹层？或者能彻底隔绝气息的机关？”

他图穷匕见。

老坎愣住了，他看看洛辰，又看看周围的石壁，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银行的债务如同跗骨之蛆，折磨了他十年，而眼前这个人似乎能解决它…代价只是提供一点“便利”…

忠诚与解脱，在他那简单的灵体思维中激烈斗争。

最终，对消散和银行惩罚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颤抖着伸出手（虚影），指向祭坛后方一面看似毫无异常的墙壁：“那…那里…原来有个放祭品的暗格…很小…但老主人以前做过手脚…能…能躲过一般的搜查…”

成了！

洛辰心中一动，走到那面墙前，仔细摸索。果然，在一块略有松动的石块后面，发现了一个极其狭窄、仅能容纳一人蜷缩进去的隐蔽空间，里面还残留着极淡的、早已失效的隐匿符文痕迹。

虽然简陋，但作为临时藏身之所，足够了！

“很好。”洛辰满意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积分中，划出了1点（0.8本金 0.2罚息），通过银行契约，转移支付了老坎的债务。

【债务清偿。】 【任务完成。】 【您获得佣金：0.004信仰点（已自动兑换）。】 【当前积分：6.5。】

看着到账的0.004信仰点，洛辰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大概是银行历史上最低的一笔佣金了。

但老坎却仿佛获得了新生！

他感受到那纠缠十年的债务枷锁骤然消失，虚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弱小，但不再是随时溃散的样子。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如果鬼魂有泪的话），对着洛辰就要跪下磕头：

“谢谢！谢谢大人！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必。”洛辰拦住他，“记住你的承诺。在我出来之前，守住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

“哎！哎！一定！一定！”老坎忙不迭地答应，脸上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甚至主动飘到那断龙石附近，小心翼翼地加固着那本就极强的隔绝效果。

洛辰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蜷身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暗格之中，并从内部将石块轻轻推回原位。

黑暗、逼仄、窒息感瞬间袭来。

但与此相伴的，是一种久违的、短暂的安全感。

他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下来，处理体内糟糕的状况，以及…研究那几块惹来了天大麻烦的【圣骸碎片】。

银行、渎神者、万神殿、神秘白猫、还有这底层挣扎的众神…

各方势力如同蛛网般交织，而他现在，终于在这网的中心，找到了一个暂时喘息的节点。

只是不知道，这份安宁，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