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神银行 第22章 夜壶神的最后倔强

浑浊的回水湾河面上，数十双鼓突的、麻木的黄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辰，沉默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混合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腐气味，令人窒息。

泥泥罗摊着带蹼的双手，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堆”的无赖模样。

洛辰面色阴沉，心中飞速计算。强攻？水下是对方的主场，自己租赁的【避水珠】和【水下呼吸】只能保证基本活动，战斗力大打折扣，面对几十个滚刀肉般的夜叉，胜算渺茫。继续言语威胁？对方显然免疫。

5积分发布的悬赏求助如同石沉大海，论坛里看热闹的多，能提供有效信息的少。毕竟这群夜叉又穷又横，油水稀少，根本没多少雇员愿意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

难道真要像阿七说的，第一次任务就灰溜溜地失败，被扣掉50积分？

就在洛辰一筹莫展，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动用那极其危险、可能暴露自己的【孽火】来强行立威时——

一股极其熟悉、令人头皮发麻的、混合着陈年污秽与某种阴暗躁动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下游河岸的排污口方向弥漫开来！

那气息是如此独特，如此具有穿透力，甚至暂时压过了河水的腥味！

洛辰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黑黝黝的排污口处，浑浊的水流一阵翻滚，一个由粘稠秽气凝聚而成、不断滴落着不明液体的身影，骂骂咧咧地“升”了上来！

正是夜壶神——甄炳！

它周身的秽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郁了几分，那两个冒着气泡的窟窿眼扫过河面，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洛辰身上，顿时发出一阵兴奋的、如同漏风破锣般的怪笑：

“嗷嗷嗷！小子！果然是你！老子就顺着味儿找来了！这河口的味儿正！够劲！差点把老子泡发了！”

它居然一路追踪洛辰的气息，从那个阴暗的洞口跑到濯垢河来了！

河面上的夜叉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比他们还清奇的存在惊呆了，一双双鼓突的眼睛茫然地看向甄炳，连那麻木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泥泥罗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黄色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警惕？这味道…有点冲，但又有点…别致的“醇厚”？

洛辰看着甄炳，先是愕然，随即脑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可能行之有效的念头！

“甄炳！”洛辰抢先开口，打断了甄炳准备继续讨要“孽火”的企图，语气急促却带着一丝诱导，“你想吸那‘火’，可以！帮我个忙！”

甄炳的秽气翻滚了一下，似乎很不满被提条件：“嗯？小子，还敢跟爷谈条件？信不信爷…”

“帮我把这群赖账的穷鬼摆平！”洛辰指向河面上那黑压压一片的夜叉，“只要让他们乖乖还钱，或者拿出等价的东西抵债！事后，我给你…吸三口！量大管够！”

他刻意加重了“三口”和“量大管够”的承诺。

甄炳那两个窟窿眼猛地亮起贪婪的绿光，周身的秽气都激动得沸腾起来，滴落更多不明液体：“三口？！小子你说真的？！”

但它瞥了一眼河面上那几十号夜叉，尤其是感受到泥泥罗身上那股不弱的、属于水域精怪特有的阴冷气息，又有些犹豫：“嘶…这帮泥腿子人多势众，又在水里…有点扎手啊…”

“你不是‘秽物神’吗？”洛辰立刻用上了激将法，同时手指隐秘地指了指那巨大的排污口，“看看这！你的主场！你的力量源泉！在这濯垢河里，你还怕他们？你的‘秽气精华’难道是摆设？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专业的’！”

这一番吹捧加激将，瞬间点燃了甄炳那奇葩的“职业自豪感”！

“嗷！对哇！”甄炳猛地一拍（溅起一片污水），“老子可是专业的！论在这腌臜地界的本事，谁能比得过老子？！”

它猛地转向河面上的夜叉群，周身秽气骤然暴涨，那两个窟窿眼射出惨绿色的凶光，声音变得阴沉而充满威胁：

“喂！那边那群玩泥巴的穷鬼！听见没？老子的小弟（指洛辰）来收债了！识相的，赶紧把信仰点交出来！不然…”

它那由秽气组成的“手臂”猛地指向那个巨大的排污口！

“不然老子就把这口子堵上三个月！让你们这回水湾，变成一潭死水臭泥塘！再把上游所有粪坑、泔水桶的精华都引过来，天天给你们加餐！老子说到做到！”

这话一出，效果拔群！

所有夜叉，包括泥泥罗，那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们或许不怕打架，不怕穷，但他们怕臭啊！而且是这种专业级别的、源自神只的、浓缩的臭！

堵住排污口，让活水变死水？还天天引“精华”过来加餐？！

这简直是要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哪怕他们是夜叉，也受不了这种精神和物理的双重折磨！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就好比普通人面对拆迁队，可能还敢硬扛几下，但要是来一队专门往你家门口倒化粪池的…那抵抗意志瞬间就得崩溃！

泥泥罗的脸都绿了（虽然本来也是绿的），他结结巴巴地试图反抗：“你…你敢！俺…俺们可以去河道总管那告你！”

“告我？”甄炳发出刺耳的怪笑，“你去告啊！看看是河道总管来得快，还是老子的秽流堵得快！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烂命一条，就跟你们耗上了！”

它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玩屎的”。

夜叉们彻底慌了神，在水里骚动起来，发出叽叽咕咕的慌乱叫声。他们可以无视银行的规矩，可以不怕打架，但对这种完全不讲武德、专门针对他们软肋的“生化打击”，他们毫无办法！

泥泥罗看着杀气腾腾（臭气腾腾）的甄炳，又看了看岸边面无表情、但显然默认了这种行为的洛辰， finally 彻底败下阵来。

他哭丧着脸，带着哭腔喊道：“别！别堵口子！俺…俺们还！俺们想办法还还不行吗！”

甄炳得意地晃了晃身子，看向洛辰，邀功似的：“咋样？小子！爷这招好使吧？”

洛辰嘴角微微抽动，强忍着点头：“…很好。让他们拿东西抵债。价值…银行系统评估为准。”

他实在不想跟这群夜叉和甄炳再多做纠缠，只想尽快拿到等价物走人。

泥泥罗和几个看起来年长些的夜叉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商量了半天，最后一脸肉痛地潜回了水底。

过了一会儿，几个夜叉浮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些东西，游到岸边，小心翼翼地放在泥地上，然后飞快地退开，仿佛生怕沾上甄炳的气息。

东西不多，只有三样：

一块黑乎乎、沾满淤泥、却隐隐散发出水灵波动的鹅卵石。 一根断裂的、有着细密鳞状花纹的枯木枝。 还有一小堆五颜六色、像是孩童玩的玻璃珠、但内部封存着微弱水魄精华的珠子。

【检测到抵债物品…】 【【劣质水灵核】（轻微污染）：估值 8 信仰点。】 【【沉水木心（残片）】：估值 12 信仰点。】 【【废弃的水魄珠】*17：估值 1.7 信仰点。】 【总计估值：21.7 信仰点。】 【距离债务总额（43点）仍欠：21.3 信仰点。】

银行的评估冰冷而苛刻。

泥泥罗看着地上那点东西，又看看评估结果，都快哭出来了：“真…真哩莫有哩…这都俺们压箱底…凑不够哩…”

甄炳眼睛一瞪，作势又要指向排污口。

洛辰却抬手阻止了它。他看得出来，这群夜叉可能真的被榨干了。强逼下去，恐怕也挤不出更多油水，反而可能彻底逼反他们，或者真让甄炳搞出什么无法收场的环境污染事件。

21.7点…虽然远未达标，但至少不是毫无收获。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21.7点，先行接收。剩余21.3点，签署延期偿付协议，利息照旧。若下次考核期前仍无法偿还，银行将启动最严格的清算程序！”

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拿到一部分现成的，剩下的挂账，给自己争取时间，也给夜叉们一个缓冲（虽然利息会越滚越多）。

泥泥罗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成！成！延期！俺们一定想办法！”

银行契约的光芒一闪，完成了部分债务接收和延期协议的签署。

【成功回收部分债务：21.7 信仰点。】 【您获得佣金：0.1085 信仰点（已自动兑换）。】 【剩余债务已延期。】 【任务状态：部分完成（待后续跟进）。】

成了！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代价是欠了甄炳三口孽火，但总算避免了任务失败被扣50积分的惨剧！

洛辰一刻也不想在这气味复杂的地方多待，将地上三样东西迅速收入个人空间，转身就走。

“哎！小子！爷那三口！”甄炳急忙喊道，秽气翻滚着跟了上来。

“城外土地庙偏殿等我！回去就给你！”洛辰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加快脚步离开。

甄炳得到承诺，这才心满意足地怪笑两声，重新沉回了那散发着“醇厚”气息的排污口。

河面上，一群夜叉看着洛辰远去的背影，又看看那排污口，个个心有余悸，面面相觑。

这次来的收债员…路子太野了！居然带了个玩屎的来！

看来以后这赖账的营生，不好干了…

泥泥罗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挥了挥带蹼的手：“散哩散哩…都去找找…看哪儿还能捞点油水…不然下回…”

夜叉们无声地潜入浑浊的河水中，留下了依旧散发着淡淡腥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秽气的回水湾。

而洛辰，正黑着脸，快步走向“沉默钟楼”的方向。

他需要尽快研究那几块【圣物碎片】，并思考如何应对甄炳那三口孽火的需求。

这第二卷的开局，依旧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味道（各种意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