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66章 深渊边缘

“清源”中心地下沙龙的能量灌溉，像一根冰冷的探针，刺破了“普罗米修斯”温和伪装下的真实獠牙。江雨带回的情报在“烛龙”指挥中心引发了剧烈震动。对手不再满足于潜移默化的意识渗透，而是开始了更直接、更危险的物理（或者说能量）层面干预。

技术组连夜分析江雨身上传感器记录下的能量波动数据，确认其与地底废墟“基石”能量高度同源，只是经过了极其精密的稀释和“调谐”，使其更容易被未经改造的普通人体（或者说他们筛选出的“优质载体”）所被动吸收。

“这种稀释能量短期内可能带来类似‘开悟’、‘精力充沛’的虚假正向反馈，但长期接触，必然会不可逆地改变接收者的神经结构和生物电场，使其逐渐与‘基石’网络同步，最终沦为失去独立意志的‘升华’傀儡。”技术组负责人指着模拟结果，语气严峻。

“必须立刻端掉这个窝点！”老赵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中喷火。

“但我们现在动手，只能抓到欧阳静和那个黑袍男人，很可能触及不到更高层，反而会惊动陆秉先。”江雨坐在轮椅上（长时间的潜伏和能量对抗让她身体再次感到了虚弱），声音却异常冷静，“黑袍男人很谨慎，他的面容经过伪装，声音也处理过。欧阳静看起来权限不低，但她上面肯定还有人。”

她回想起沙龙结束时，欧阳静那句“下次沙龙，你会接触到更深层的东西”。这意味着，“清源”中心还有更核心的秘密，或许是连接更高层级的通道。

“你想继续潜伏？”老赵看向江雨，眉头紧锁。他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也清楚下一次接触的风险将呈指数级上升。

“这是最快找到陆秉先线索的方法。”江雨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们对我已经产生了初步信任，这是最好的机会。而且……”她顿了顿，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那稀释能量拂过时，体内“结构”传来的异样悸动，“我对那种能量有‘抗性’，这是我们的优势。”

老赵沉默了。他深知江雨说的是事实，但让刚刚从意识崩溃边缘挣扎回来的战友再次深入虎穴，他于心何忍。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预案。”最终，理性压过了情感，老赵沉声道，“技术组，全力分析沙龙的能量环境，寻找可能的干扰或屏蔽方法。行动队，制定强攻和接应方案，确保一旦江雨身份暴露或遇到危险，能在第一时间控制现场，安全撤离！”

接下来的几天，“烛龙”小组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高速运转。技术组根据江雨带回的数据，模拟了多种能量干扰方案，最终选定了一种特定频率的局部电磁脉冲，可以在不引起大面积注意的情况下，短暂瘫痪沙龙内那个小型能量发射装置。行动队则对“清源”中心所在的写字楼及周边环境进行了无数次推演，设想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江雨则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同时反复演练着下一次沙龙可能遇到的情景。卡珊德拉也提供了更多关于抵抗高层次精神控制和能量诱导的技巧，甚至远程协助优化了江雨体内那套简易的“意识防火墙”。

约定的下一次沙龙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到来了。

这一次，欧阳静直接在地下室门口等待江雨。她看到“林晚”准时出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看来你已经初步适应了‘源初之力’的洗涤。”欧阳静一边引着她走向那扇厚重的木门，一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上次沙龙后，感觉如何？”

江雨（林晚）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渴望的神情：“感觉很奇妙，欧阳老师。就像……一直蒙尘的镜子被擦亮了一角。我渴望看到更清晰的……真相。”

欧阳静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输入密码打开了门。

沙龙内的布置与上次略有不同。圆形下沉区域中央的控制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复杂的、由某种暗色金属和发光晶体构成的、约半人高的多棱柱体。柱体表面刻满了与诡异图案相似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比上次更浓郁、但也更不稳定的能量波动。那个黑袍男人依旧站在中央，模糊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

参与者比上次多了几个，依旧是那些社会精英模样的人，但他们的眼神比上次更加空洞和……统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黑袍男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了“引导”。这一次，他的话语更加具有攻击性和指向性，直接引导参与者进行深度的自我否定和对外部世界（尤其是现有社会秩序和情感联结）的批判。能量场也比上次更强，那多棱柱体散发出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一**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意识。

江雨全力运转“意识防火墙”，感到精神力在飞速消耗。她注意到，有几个参与者手腕上的饰品发出了明显的共鸣光芒，他们吸收能量的效率似乎更高，脸上的迷醉感也更甚。

“……感受到隔阂了吗？与那些沉沦在低级**和情感中的‘他们’……”黑袍男人的声音如同带着钩子，“你们是不同的，是被选中的，是注定要脱离这片泥沼，飞向更高维度的存在……”

就在气氛被推向一个狂热的临界点时，黑袍男人的话锋再次一转：

“但是，仅仅接受‘源初之力’的洗涤还不够。你们需要证明自己的‘纯度’，证明你们有资格踏入‘升华’的门槛。”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房间一侧墙壁。那里不知何时，滑开了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

“下面，是‘净心之室’。”黑袍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庄严，“那里有更纯粹的‘源初之力’，也有……对你们内心最后残渣的考验。敢于踏入者，将真正触摸到‘升华’的边缘。”

参与者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中闪烁着混合了恐惧与极度渴望的光芒。

江雨心中凛然。真正的核心，果然藏在更深处！

欧阳静开始按照某种顺序，点名让参与者依次进入那道暗门。被点到的人，有的毫不犹豫，有的略显迟疑，但在黑袍男人那无形的目光注视下，最终都走了进去。他们下去后，暗门便会缓缓关闭，隔断一切声息。

轮到江雨（林晚）时，欧阳静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林女士，准备好了吗？下面的考验……非同一般。”

江雨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我准备好了。”

她迈开脚步，走向那道暗门。在踏入黑暗之前，她不动声色地按下了隐藏在袖口的一个微型按钮——那是启动技术组预设的电磁脉冲干扰器的信号。干扰将在她进入“净心之室”后三十秒启动，持续时间五秒，足以暂时瘫痪外面的能量柱体，为她争取宝贵的反应时间，也作为给外围行动队的行动信号。

暗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沙龙内的一切声音和光线。阶梯陡峭而漫长，只有墙壁上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发出幽蓝微光的小灯。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腥甜气息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江雨放轻脚步，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体内的“结构”传来一阵阵预警般的刺痛感。她能感觉到，越往下，那种稀释的“基石”能量就越发浓郁，几乎形成了实质般的压力。

走了大约两分钟，阶梯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比上面沙龙稍小、但更加令人不安的空间。

这里没有任何舒适的布置，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地板。房间中央，并排摆放着几个类似医疗舱的透明容器，但不是水平放置，而是呈倾斜状。容器内部结构复杂，布满了管线、传感器和探针。此刻，其中一个容器正处于启动状态，内部充满了淡蓝色的、散发着微弱能量的液体，一个之前进来的男性参与者正浸泡在其中，双眼紧闭，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迷醉表情，身体连接着各种管线，仿佛在进行某种……强制性能量灌注或者说改造！

而在房间的角落，站着两个穿着类似生化防护服、但款式更加先进、脸上戴着全覆盖面具的人。他们正操作着旁边的控制台，监控着容器内的数据。

这哪里是什么“净心之室”！这分明是一个小型的人体改造实验室！

江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终于接触到了“清源”中心最黑暗的核心！

她的出现引起了那两个工作人员的注意。其中一人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睛透过目镜冷冷地扫视着她，用经过处理的电子音说道：“新来的？到三号舱准备。”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空着的、同样令人不寒而栗的透明容器。

江雨的大脑飞速运转。进去，意味着任人宰割，身份必然暴露，下场不堪设想。不进去，立刻就会引起怀疑，同样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电路短路般的响声！整个地下空间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墙壁上那些幽蓝的灯带瞬间熄灭了大半！房间中央那个正在运行的改造舱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能量供应明显中断，淡蓝色的液体停止了循环！

技术组的电磁脉冲干扰生效了！

“怎么回事？！”

“能量核心过载？快检查！”两个工作人员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慌乱。

机会！

江雨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假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脚下“一个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撞在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利用身体遮挡，迅速将一枚只有米粒大小的、具有强粘附性的微型追踪器，拍在了墙壁一个不起眼的接线盒缝隙里。

“废物！站好！”一个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呵斥道，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故障的控制台上。

就在这时，上方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行动队接到信号，开始强攻了！

“上面出事了！”另一个工作人员警觉地抬起头。

“带上核心数据，启动应急清除程序！不能留下任何证据！”第一个工作人员当机立断，立刻开始操作控制台，进行数据销毁。

江雨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必须趁乱离开，与行动队汇合。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沿着来的阶梯向上跑去。身后传来设备强行关停的嗡鸣和数据销毁时硬盘碎裂的刺耳声响。

当她冲出暗门，回到上层沙龙时，这里已是一片狼藉。电磁脉冲干扰瘫痪了能量柱体，也暂时影响了部分参与者的意识，他们茫然地呆坐着。黑袍男人和欧阳静不见踪影，显然是从其他秘密通道逃走了。几名“烛龙”行动队员正在控制现场，疏散那些陷入混乱的参与者。

“江警官！你没事吧？”一名队员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

“我没事！黑袍和欧阳静跑了！下面有个改造实验室，他们在进行强制性能量灌注！”江雨快速说道，“我留下了追踪器，但他们启动了数据销毁！”

“明白！赵副指挥已经派人封锁了所有出口并追踪逃犯！技术组正在尝试恢复数据！”

江雨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体内“结构”因过度紧张而传来的阵阵钝痛。虽然没能当场抓住核心人物，但摧毁了这个前沿据点，拿到了关键证据（追踪器和现场记录），并证实了对方正在进行人体改造，这次行动无疑是一次重大胜利。

然而，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陆秉先的影子依旧笼罩在迷雾之后。

那个被强制改造的参与者，他的命运将会如何？

而“普罗米修斯”在这座城市，乃至全球，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清源”？

战斗远未结束。

她看着沙龙内那片狼藉和那些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灵魂的参与者，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深渊，正在缓缓张开巨口。

而她，

以及所有守护着人性火种的人们，

都已然站在了，

这深渊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