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28章 奔向源点的车轮

越野车的引擎嘶吼着，几乎要挣脱机舱的束缚。林深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在空旷的午夜街道上剧烈颠簸，路灯拉长的光影如同不断后退的时光隧道。

副驾驶上，江雨死死抓住扶手，另一只手快速操作着车载终端，试图接入市政交通网络和区域卫星图。

“旧宅区域周边三条主干道显示为施工封锁状态！绕行的话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她的声音在引擎咆哮和风噪中显得有些失真。

“没时间绕了！”林深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方向盘猛地一打，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几乎侧滑着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堆满垃圾桶的小巷，“抄近路！穿过去！”

垃圾桶被撞飞的哐当声不绝于耳。车速丝毫未减，反而在逼仄的空间里更显疯狂。

后颈的伤口因剧烈的颠簸不断渗血，浸透了纱布，粘腻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脑中的时间坐标如同持续鸣响的警钟，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眩晕和紧迫感。

【00:38:02】

那个凝固的倒计时，像悬停在悬崖边的巨石，不知何时会再次坠落。

必须更快！

“林队！市局报告！地底封印压力持续增大！粉色雾气有渗透迹象！他们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江雨看着终端上传来的紧急讯息，声音发紧。

“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能撑多久是多久！”林深咬牙，方向盘再次猛甩，避开一辆突然从岔路口冒出来的垃圾车，轮胎摩擦地面冒出青烟。

城市的光怪陆离在车窗外飞速流淌，又迅速被抛诸身后。越靠近旧宅方向，周围的街景越发熟悉，也越发让人心悸。那些深埋于记忆角落、蒙着灰尘的童年景象，此刻正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新扑面而来。

“还有……军方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出动，正在向我们这边合围！上级命令我们立刻停止行动，接受隔离检查！”江雨看着另一条加密指令，脸色难看。

“屏蔽他们！切断所有非必要通讯！”林深毫不犹豫，“现在没人能阻止我！”

江雨立刻操作，车载终端屏幕闪烁了几下，切断了与外部的大部分链接，只保留着最低限度的基础导航和与市局指挥中心的单线加密频道。

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孤立和决绝。他们像是在驾驶着一颗射向过去的子弹，身后是正在不断崩塌的现在。

突然！

车载收音机自己亮了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然后一个冰冷、扭曲、仿佛无数电子合成音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强行切入：

“………… ……样本LS……停止……抵抗……” “…………* ……回归……序列……是……唯一……出路……” “…………* *……否则……‘清理’……程序……将……启动……”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非人的漠然，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它在害怕？害怕他前往那个时间点？

林深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近乎狰狞的弧度。

他非但没减速，反而再次狠狠踩下油门！

“告诉你主子！”他对着收音机低吼，仿佛那个无形的对手能听到，“想要我的数据，就自己来拿！在一切开始的地方！”

嗤啦——！

收音机爆出一团电火花，彻底烧毁，那冰冷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与此同时，车头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所有的交通信号灯在同一瞬间全部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并非故障，而是某种力量强行控制了交通系统，试图阻拦他！

“坐稳了！”林深瞳孔一缩，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直接朝着红灯路口冲了过去！

就在越野车即将冲入路口的瞬间——

侧面一辆巨大的、似乎早已等待多时的集装箱货车，猛地加速，横向冲出，如同一堵钢铁墙壁，狠狠撞向越野车的侧身！

预谋已久的拦截！

“小心！”江雨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林深几乎是凭借本能，猛打方向盘同时拉起手刹！

刺耳到极点的轮胎摩擦声撕裂夜空！

越野车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违反物理定律的漂移姿态，车尾横扫，险之又险地擦着集装箱货车的车头避了过去！

巨大的风压和金属摩擦的火花让车身剧烈震颤！

哐当！

越野车虽然避开了正面撞击，但车尾还是被货车车头刮到，瞬间变形，后备箱盖扭曲弹开，里面的物品飞散而出！

车辆失控地旋转着冲上人行道，撞翻了一个报刊亭，最后车头冒着白烟，堪堪停在一家早已打烊的店铺橱窗前。

安全气囊猛地弹出，重重砸在林深和江雨脸上。

短暂的眩晕。

林深晃了晃嗡嗡作响的头，一把扯开碍事的气囊，第一时间看向江雨：“没事吧？”

江雨咳嗽着，额头撞破了一块，鲜血流了下来，但她摇了摇头，眼神依旧锐利：“没事！还能动！”

车外，那辆集装箱货车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头盔、装备精良的身影跳下车，手中的武器毫不迟疑地抬起，对准了冒烟的越野车！

不是警察！也不是军人！

是那些“清理”程序！

对方动真格的了！

“下车！找掩护！”林深低吼一声，猛地踹开变形的车门，翻滚下车，同时拔出了配枪。

江雨也迅速从另一侧下车，依托着车体作为掩体。

咻咻咻——！

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地打在越野车身上，溅起一串火花！对方的枪法极准，火力凶猛，完全是要灭口的架势！

林深和江雨被迫低头，根本无法有效还击。

“不能被困在这里！”林深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街角——再转过那个弯，就是他童年旧宅所在的街区！距离已经如此之近！

他猛地从急救包里掏出老赵给的那把高功率信号枪，看也不看，对着天空直接扣动了扳机！

咻——啪！

一颗极其耀眼的、拖着红色尾焰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如同暗夜中绽放的血色花朵，将周围照得一片惨亮！

那些黑衣人的动作下意识地一滞，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干扰了视线。

“走！”林深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对着江雨大喊一声，猛地从车后跃出，一边向着街角方向狂奔，一边用手枪向后连续射击，进行火力压制！

江雨紧随其后，两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片被信号弹照亮、又迅速重新被黑暗吞噬的街道。

子弹在身后呼啸，击打在墙壁和地面上，碎石飞溅。

距离那个街角，只有不到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林深已经能看到旧宅那熟悉的屋顶轮廓！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

奔跑中的江雨身体猛地一颤，右腿瞬间失去力量，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上！鲜血迅速从她大腿后侧蔓延开来！

“江雨！”林深目眦欲裂，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想要去拉她。

“别管我！快走！”江雨忍着剧痛，抬起手中的枪对着身后追来的黑衣人连续开枪，试图阻拦他们，“去完成你该做的事！”

黑衣人已经逼近，火力更加密集。

林深看着倒地的江雨，又看向近在咫尺的旧宅街角，眼中闪过极致的痛苦和挣扎。

走？还是留？

“走啊！”江雨再次嘶吼，声音因疼痛而扭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深猛地一咬牙，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愧疚，有决绝，更有一种必须完成的沉重承诺。

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向了那个最后的街角。

在他身后，江雨的枪声变得稀疏，然后戛然而止。

脚步声和黑衣人的低喝声迅速逼近。

林深没有回头，他只是疯狂地奔跑，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痛苦都抛在身后。

眼前只剩下那条熟悉的、通往旧宅的小路。

以及脑中那个疯狂闪烁的、指向毁灭与真相源头的时间坐标。

他冲过了街角。

旧宅那栋孤零零的、带着小院的房子，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仿佛沉睡的巨兽。

而就在院门之外，空气中的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折射，形成一个模糊的、不断颤动的漩涡。

仿佛一扇即将开启的、极不稳定的门。

门后，隐约传来孩童的笑声、父母温柔的呼唤……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来自时间本身的嗡鸣。

林深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纵身跃向了那个光的漩涡——

就在他身体接触漩涡的瞬间。

整个世界的声音、光线、色彩……骤然坍缩。

然后。

是无尽的、绝对的。

寂静与黑暗。

【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