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16章 样本的嘶鸣

审讯室隔壁的观察间，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林深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那个蜷缩在椅子上、因恐惧而不停发抖的替身男子。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虫，更是一个行走的、呼吸着的“样品”，一个来自未知领域的恐怖造物。

耳后那枚蕴含着诡异图案的微型植入物，以及血液中矛盾的生物学指标，像是一份无声的宣言，宣告着对手的维度与他们截然不同。

“全面隔离检查！最高生物防护级别！”林深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包括突击队员、老吴、医疗人员，全部进行医学观察！他接触过的空气、物体，都要进行环境采样！”

命令被迅速执行。替身男子被转入最高级别的生物隔离舱，全身连接上各种监测仪器，每一口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被严密监控。身穿厚重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如同面对外星病毒般谨慎。

技术科则全力分析那枚新发现的、更微小的植入物。初步扫描显示，其内部结构比尸体中发现的那枚更加复杂精妙，似乎处于某种…待激活状态？

“尝试用低强度电磁脉冲刺激它，看是否有反应。”林深下令，他需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操作。当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脉冲触及那枚金属片时——

“啊——！”

隔离舱内，原本只是恐惧颤抖的替身男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眼睛猛地翻白，口角溢出白沫，皮肤下的血管可怕地凸起、扭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挣扎！

监测仪器瞬间报警尖啸！心率血压飙升至危险值，脑电波 patterns 变得极度混乱且异常，呈现出一种从未被记录过的、狂暴的波形！

“停止刺激！快！”林深急吼。

脉冲停止。

男子的抽搐缓缓平息，瘫软在拘束床上，陷入昏迷状态，但监测数据依旧极不稳定，仿佛在崩溃边缘徘徊。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背后都沁出了冷汗。

那枚植入物，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标识或追踪器！它能直接影响、甚至操控宿主的中枢神经系统！刚才那一下，几乎像是要强行启动或改写这个人的某种基础功能！

风衣男留下这个“样品”，不仅仅是为了展示，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一种测试？测试他们对这种技术的反应？

“分析刚才的脑电波和生理数据！对比数据库！任何相似案例！”林深感到喉咙发干。

结果再次令人绝望。数据模式独一无二，与任何已知的神经系统疾病、药物反应或精神状况都不匹配。它更像是一种……外来的、强制的指令流，在强行覆盖宿主本身的神经信号。

林深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悬案卷宗，看向那具“未来尸体”。一个更深的、更可怕的联想浮现在他脑海。

那些悬案中“被拿走”的东西——青铜残片、纳米纤维、芯片设计、生物毒素——它们是否也像这个替身一样，本身并非目标，而只是承载了某种“技术”或“信息”的样本？对手真正收集的，是这些样本在不同环境、不同载体上的反应和数据？

而那具“未来林深”的尸体，就是一个集大成的、高度“改造”后的终极样本？展示着多种技术融合后的状态？

那么“下一个要杀的是江雨”……是否意味着，江雨被选定为下一个**样本？进行某种更深入的“改造”或“实验”？

而他自己……他这个能接收死者记忆的“诅咒者”，对于这个追求收集和验证未知的对手而言，岂不是最特殊、最极品的……样本？！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混合着巨大的愤怒，席卷了林深。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追凶的警察，而是变成了别人实验室里一只被观察、被标记、即将被推上解剖台的小白鼠！

不行！绝对不行！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隔离舱里那个可怜的“样品”，大步走向技术科主控台。

“把所有力量，从追踪风衣男身上收回来！”他的命令让所有人一愣。

“林队？”

“我们追不上他，至少现在不行。他的技术远超我们，刻意引导我们，我们永远慢他一步。”林深的眼神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我们要换一种方式跟他‘对话’。”

“怎么对话？”

“他不是喜欢留下‘签名’吗？他不是想让我们看‘演示’吗？”林深拿起那条编织手绳的证物袋，看着背面那个微缩的诡异图案，“那我们就告诉他，我们看懂了。而且，我们……不喜欢。”

他操作电脑，调取了市局大楼顶部那个巨型警徽LEd显示牌的控制权限。

“林队，你要干什么？”技术员预感到了什么，惊疑道。

林深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编写着一串简单的指令。他将那个诡异图案的数字化版本，输入了控制程序。

深夜，凌晨三点。

市局大楼楼顶，那巨大的、通常显示着“执法为民”或通缉令信息的LEd屏，内容突然消失。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而诡异的图案，赫然出现在屏幕中央，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它如此巨大，如此清晰，方圆几公里内都能看到！

技术科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深这疯狂无比的举动。

向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公开展示他的“签名”？这简直是……

“挑衅。”林深看着屏幕上那巨大的图案，声音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力量，“也是回答。”

“我们看到了。我们知道了。”

“有本事，你就再来。”

他要用这种方式，逼对方做出反应。逼对方从完美的暗处，露出一丝破绽。

要么，对方无视，那至少打破了对方一步步引导的节奏。

要么，对方被激怒，或者觉得“演示”需要进入新阶段，从而采取更激进的、可能更容易捕捉的行动。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自己，是江雨，甚至是更多。

LEd巨屏上的图案持续显示着，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又像一个冰冷的战书，悬在城市的夜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监控屏幕上的数据在无声流动。

突然！

负责监控那个替身男子隔离舱的技术员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变了调：

“林队！样本……样本生命体征急剧恶化！所有指标都在崩溃！他……他醒了！”

屏幕切换回隔离舱。

只见那个本该昏迷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但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空洞的、非人的惨白。

他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古怪的、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是电流窜动的“嘶嘶”声。

监测仪器上，他的脑电波再次呈现出那种狂暴而异常的波形，并且强度在疯狂攀升，远远超过了之前被脉冲刺激时的峰值！

这不是自发的！是远程激活！

风衣男看到了！他收到了林深的“信息”！并且立刻做出了回应！

用这个“样品”的崩溃，作为回敬！

“抑制！快给他注射镇静剂！最大剂量！”老赵对着麦克风吼道。

隔离舱内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

但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的瞬间——

替身男子那空洞的白色眼睛，猛地转向了单向玻璃的方向！

仿佛能穿透镜面，直接看到后面的林深！

他停止了无声的嘶鸣，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扯起，形成一个与那具“未来尸体”脸上如出一辙的、冰冷狂热的怪异笑容。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声带被彻底改造过的、混合着电流杂音的、非人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嘶吼道：

“样……本……L……S……已……登……记……”

“下……一……阶段……启……动……”

话音落下。

所有监测仪器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的悲鸣。

所有数据归零。

替身男子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只有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凝固不去。

样本LS？林深？

下一阶段？

林深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似乎都已冻结。

对手不仅接收到了信息，还直接读取了他通过替身样本发出的“回应”背后的意志，并且……锁定了最终目标。

就是他。

诅咒者本身。

演示结束。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