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忆破案局 第12章 错位的尘埃

技术科里因林深突如其来的指令而短暂停滞了一秒。重新勘验987案？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嫌疑人张建军也已认罪羁押，所有物证都已归档。为什么突然要回溯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旧案？

但林深眼中那种近乎燃烧的笃定和紧迫感，压倒了所有人的疑问。他是“传奇”，他的直觉无数次被证明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调取987案所有现场勘查记录、照片、物证清单！尤其是最初发现尸体的小巷及周边区域的原始记录！”林深的声音不容置疑，他已经扑到了一台空闲的电脑前。

档案被迅速调出。屏幕上再次出现那条熟悉的小巷——潮湿、阴暗，散落着被打翻的牛奶瓶，白粉笔画出的人形轮廓触目惊心。

林深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张照片，每一个细节。送奶工倒下的位置、血迹喷溅形态、散落的物品、墙壁地面的痕迹……他看过无数次，甚至在那记忆循环中亲身“经历”了无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哪里会有“钥匙”？

“扩大范围！”林深命令道，“案发前后一段时间，小巷两端路口的所有监控再次排查！不仅仅是找嫌疑车辆和风衣男，注意任何微小的异常，哪怕是一盏不正常闪烁的路灯，一只行为古怪的野猫，都不要放过！”

技术员们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于玄学，但还是依言操作。海量的监控录像被重新调出，以慢速甚至逐帧播放。

时间在高度专注的寂静中流逝。林深感到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记忆循环带来的恶心感和头痛持续加剧，但他强行压制着，将所有精力投入到眼前的屏幕上。

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那个送奶工的死亡，不仅仅是987案的开始，更是这一切阴谋的序章！

“停！”江雨突然喊道，她指着分屏上其中一个路口监控，“这里！案发前一天晚上，凌晨两点左右，巷口那个垃圾箱旁边！”

画面被放大、增强。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靠在垃圾箱旁，动作像是在整理鞋带，但身体的角度却微妙地偏向小巷深处。他穿着深色外套，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然后他就起身离开了。

这个身影出现的时间点非常蹊跷，深更半夜，行为怪异。但因为案发是第二天清晨，之前排查时，这个时间段的监控并未作为重点。

“追踪他！”林深立刻道。

技术员试图追踪这个身影，但他很快走入监控死角，消失了。

“能不能做图像增强？看清他手上或者身边有什么？”林深追问。

技术员努力处理画面，但分辨率太低，光线太暗，最终只能模糊看到，那人的右手手腕上，似乎隐约有一个深色的环状物轮廓。

手绳？又是编织手绳？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风衣男在案发前夜就出现在现场附近？

“继续看其他监控！案发后，清理现场的时候，有没有拍到什么异常？”林深感觉抓住了什么。

现场清理的监控记录被调出。勘查人员进出，尸体被运走，物证被收集，现场封锁带被拆除……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倒回去！慢放！看那个负责收集地面物证的警员！”林深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

画面慢放。穿着鞋套的警员用小刷子和证物袋，仔细收集着地面上的灰尘和微量痕迹。这是现场勘查的标准程序，用于寻找可能的纤维、毛发、皮屑等。

一切正常。

但就在这名警员移动脚步，准备收集下一片区域时，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停！放大他刚才站的位置！地面！”

画面定格，放大。在警员鞋套刚刚离开的地面上，有一小片极其不起眼的、颜色略微深于周围水泥地的痕迹。那不是血迹，也不是污渍，更像是……某种液体极少量溅落后迅速干涸留下的淡淡水渍印。

因为颜色差异极其微小，而且恰好被警员的脚挡了一下，在之前的勘查中完全被忽略了！

“这个位置！在原勘查记录里，有没有提取到这附近的微量样本？”林深急声问。

负责987案现场勘查报告的技术员立刻翻阅电子记录。

“有！发现尸体位置往东约1.5米处，编号d-7的灰尘样本！”

“样本还在吗？”

“在！低温证物库存档！”

“立刻取来！重新化验！重点分析有无异常化学成分！”林深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很快，那份编号d-7的灰尘样本被从证物库调出。技术员将其置于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并进行气相色谱-质谱联用分析。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令人震惊！

在那份普通的灰尘样本中，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与裹尸布上发现的昆虫胶成分完全一致的有机粘合剂残留！还有个位数纳克级别的、成分特殊的抛光钻石粉末！

这些微粒混杂在灰尘中，肉眼根本不可能发现，常规的现场微量物证筛查也极易将其忽略为环境背景噪音！

但它们确实存在！在987案的现场！在送奶工被杀的前夜或当天，有人在那里使用了那种特制的、含有钻石粉末的昆虫胶！

用来做什么？！

林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风衣男提前踩点。特种胶水出现在现场。

987案，根本就不是一个独立的、普通的凶杀案！

它从一开始，就是整个庞大谜团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一个……被精心布置的触发点！

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林深——介入？为了让他动用那诅咒的能力，经历七百多天的折磨，最终“破案”？

而破案之后，紧接着，“未来”的尸体就出现了……

这一切，环环相扣！

送奶工的死，是为了引出他的介入？风衣男的出现，是为了留下最初的油漆碎屑线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引向那个诡异的图案，引向对方想要他看到的“真相”？

那句“时序之钥，藏在最初”……指的就是987案！这个“最初”，是他林深介入这一切的最初！

钥匙……钥匙到底是什么？

是那份灰尘样本？是风衣男的出现？还是……送奶工本身？

林深猛地想起记忆循环中，送奶工临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那个冰冷的枪口，那个模糊的人影……

他之前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凶手张建军身上。但现在看来，当时现场，可能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使用了特种胶水的人！

“提审张建军！”林深猛地转身，对江雨吼道，“现在！立刻！”

他必须知道，张建军作案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看守所里，已经被定罪、等待判决的张建军看到去而复返的林深和江雨，显得有些茫然和紧张。

“警察同志，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林深打断他，目光如炬，“你动手那天早上，除了受害者，在现场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某种轻微的‘嘶嘶’声？或者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张建军被林深凌厉的气势吓到，努力回想：“奇怪的人？没有啊……天刚蒙蒙亮，那条巷子平时就没什么人……声音？气味？”他皱紧眉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很奇怪的味道，有点像……有点像烧焦的甜味？很淡，我当时太紧张了，没太在意……声音的话，好像没有……”

烧焦的甜味？林深立刻想到生物毒素失窃案和那具尸体使用的稀有毒素！某些高浓度合成生物碱在极少量挥发时，可能会产生类似的气味！

“还有呢？任何微小的异常！”林深逼问。

“异常……”张建军苦思冥想，忽然不太确定地说，“我开枪打中他之后，他倒下去的时候……好像……好像他身边地上的灰尘，有那么一小块，轻微地动了一下？就像下面有什么小虫子钻了一下似的……我当时以为眼花了……”

灰尘动了一下？

林深和江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那不是虫子！

那是有人提前在现场用那种特种昆虫胶设置了某种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装置！送奶工倒下的震动，或者血液流淌，触发了它！

它的作用是什么？采样？记录？还是……其他？

987案，从始至终，都不只是一起谋杀案！

它是一个舞台，一个实验场，一个为了引出林深而精心设计的、残酷的序幕！

而那句“下一个要杀的是你现在的搭档”，其含义或许更加恐怖——江雨，可能就是下一个舞台的主角？

林深感到一阵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愤怒。

他冲出审讯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诅咒让他看到死者的记忆，却让他看不清自己早已成为棋子。

他以为自己在破案，却可能一直在为幕后的黑手完成某种仪式。

而现在，仪式似乎即将进入下一阶段。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