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月余的大雪终于停了,襄垣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
福满客栈二楼,李存信正对着摊开的布防图凝神思索,烛火摇曳下,他眼底的红丝清晰可见。
这两日王奎带回的消息喜忧参半:五名握有兵权的旧部已暗中应下,可统领襄垣守军的晋将周迁防范愈发严密。
昨日竟突然增派三百士兵驻守北门,还下令彻查城内所有客栈的外来人员。
“将军,按约定,乾军明日破晓就会从潞州以西的黑风峡出兵。”
王奎端着两碗热粥走进来,将其中一碗推到李存信面前。
“方才我去粮铺采买,见城门口的守军换了一批面孔,为首的看装束像是周迁的亲卫——他们怕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存信接过热粥回道:“亲卫调去守城门,说明周迁在收缩防线,这对我们反倒是机会。”
他用木勺指着布防图上的西城门,“襄垣四城之中,西门紧邻浊漳河,守军历来最少,负责西门防务的又是张猛,当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部下。”
“大事可成!”
王奎刚点头应下,客栈前堂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的呵斥声。
两人对视一眼,李存信迅速吹灭油灯,掀开后堂窗棂的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十余名晋军骑兵簇拥着一名身披银甲的将领停在客栈门口,正是周迁的副将马业。
“糟了,马业亲自来查店,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王奎攥紧腰间的短刀,“将军,你从后院的密道走,我来应付他们!”
李存信却按住他的手,目光沉定:“现在走反而引人怀疑。你去前堂应付,就说我是外地来的商人,染了风寒在房内歇息。”
“记住,无论他们问什么,都不要露出破绽。”说罢,他迅速换上随从的粗布衣衫。
片刻后,马业带着两名士兵闯进厢房,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当他的视线落在床上的李存信身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当年李存信在晋**中任职时,马业曾是他麾下的校尉。
虽时隔数年,李存信刻意遮掩了容貌,但那独特的眼神和身形轮廓,马业还是一眼认出。
只是他心里清楚:若此刻戳破,对方必有后手,反倒打草惊蛇,不如佯装不知,回去禀报大人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马业压下心中波澜,语气冰冷,故作随意地指向李存信,“那是谁?”
王奎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将军,那是行脚来的商客,老家在河间,前几日刚过来帮忙,身子骨弱,受了风寒正歇着呢。”
马业上前一步,用马鞭指着李存信:“抬起头来。”
李存信缓缓抬头,故意佝偻着身子,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产生开口:“军……军爷……”
马业盯着他看了片刻,故意放缓语气:“看你这模样,确实不像歹人。”
马随后,又假意检查了屋内的各个角落,便带着士兵离开。
走出客栈,身旁亲卫疑惑道:“将军,那商人看着平平无奇,您为何盯了他那么久?”
马业勒住马缰,眼神冷厉:“那不是商人,是李存信!”
见亲卫大惊失色,他立刻补充,“别声张,他既然乔装进城,必有所图。我们先回营禀报周统领。”
回到晋军大营,马业径直走进中军大帐,将客栈见闻一五一十告知周迁。
周迁听完,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存信?这叛贼竟还敢回来!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马业急道:“统领,不如现在就派兵将福满客栈围起来,活捉李存信!”
“不必。”周迁摆了摆手,“探子回报,城外根本没有乾军的踪迹,他孤身进城,无非是想联络旧部发起叛乱。
当年他在襄垣亦有根基,军中必有暗线,我们若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让那些暗线藏得更深。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我命令,立刻将他当年的部下、西门校尉张猛抓起来,斩首!”
“同时,全城戒严,但对外只说是‘防备流寇’,别让他看出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
而此时的福满客栈后堂,王奎还在擦着冷汗:“将军,好险!马业这老东西鼻子比狗还灵,再这么查下去,我们迟早会暴露。”
李存信站起身,眼神锐利:“不能等了,今夜就行动。”
“你立刻去通知张猛,三更时分打开西门,同时让其他旧部在军营里制造混乱,谎称‘乾军夜袭破城’,引开周迁的注意力。”
………
随着夜色渐深,襄垣城陷入死寂,只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梆子声在街巷间回荡。
三更时分,西门城楼突然亮起三盏红灯笼——李存信以为是张猛发出的信号,实则是周迁命人伪造的。
他算准李存信会按约定前来,早已在城门附近布下了伏兵,只等李存信自投罗网。
李存信带着十名暗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向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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