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武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金銮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徐墨的身影映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
方才田承武的莽撞,不过是天下乱局的一角,真正的风浪,还在暗处翻涌。
昔日四国伐定安,连偏安西陲的岐国,都想借着“唐”的名头插上一脚。
想到这里,徐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节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中原沃土,本就是块人人垂涎的肥肉,他凭着刀枪打下这片江山,何曾需要借谁的名头?
可偏偏这乱世最为荒唐,人命如草,却要靠“义”字撑起门面,为了防备天下,连他都得攥着“唐”这面早已褪色的旗帜。
何其可笑!
而吴王杨溥年老体弱,世子杨琏监国!
还有李嗣源在暗处串联诸国的小动作,像一张张网,缠在他的心头。
李嗣源那老狐狸,表面与自己虚与委蛇,背地里指不定在筹谋什么,此人不除,始终是心腹大患!
更别提南汉——当年联合晋、蜀、定南三国,举兵犯境的仇,徐墨也没忘!
只是南汉太远,若真要发兵,战线拉得太长,定安两侧的吴国与蜀国又虎视眈眈。
一旦出兵南汉,这两国难免不会趁机作乱。
说到底,最让他不安的,还是吴国那位监国世子杨琏。
杨琏看似温文,手段却狠辣,徐温一死,他便迅速收拢吴国权柄,这样的人,不死,吴国他不放心!
想到这里,徐墨伸手从御案下抽出一张素笺,狼毫笔蘸墨,寥寥数语便飞速写好。
他将密信折成细条,塞进蜡封的铜管里,随后沉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从殿内阴影处闪出,单膝跪地——暗卫。
“将此信带给徐知诰,三日之内,务必送到。”
徐墨将铜管掷过去,暗卫稳稳接住,收进袖中。
待暗卫起身要退,徐墨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冰冷:“告诉徐知诰,有些事,也该有动静了……”
暗卫躬身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殿内。
三日后,吴国润州。
正是深夜,城南一间僻静宅院的卧房里,徐知诰正睡得浅。
蛰伏在此年余,他早已养成了警醒的习惯,哪怕是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他瞬间惊醒。
果然,窗棂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有人用细针挑开了窗闩。
徐知诰没有惊动任何人,手悄无声息地摸向枕头旁——那里藏着一把短剑,是他这些年片刻不离身的物件。
他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卧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轻响!
徐知诰心中一凛,猛地转身,短剑带着风声直劈过去,招式又快又狠,不留半分余地。
“徐大人何必动怒?”黑影侧身避开,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
徐知诰的剑停在半空,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对方蒙着面,只露一双眼睛,可那身形与气息,却让他隐隐觉得眼熟。
“你是什么人?深夜闯我宅院,意欲何为?”徐知诰冷声问道,握剑的手紧了紧,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黑衣人轻笑一声,缓缓抬起手,对着徐知诰做了一个口型——“种”字。
徐知诰见状瞳孔一缩。
这个“种”字,是当年种桵所说日后联络时定下的暗号,除了他们两人,再无人知晓!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黑衣人突然抬手,一枚飞镖“咻”地射出,精准地钉在了一旁的木门上,镖尾还缠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信已送到,徐大人自会明白。”黑衣人留下一句话,身形一晃,便从打开的后窗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几乎是同时,宅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他安排在院内的侍卫听到动静赶来了。
“大人!出什么事了?”侍卫们举着火把冲进来,见徐知诰只穿里衣,手中还握着剑,忙围上来询问。
“无事,不过是只猫闯了进来。”徐知诰摆摆手,目光落在木门上的飞镖上,“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进来。”
侍卫们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纷纷躬身退了出去。
待院内恢复安静,徐知诰才走上前,拔出飞镖,取下上面的纸条。
他拿着纸条走回房内,点燃烛火,小心翼翼地展开——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秋风起,雁南归!”
“秋风起,雁南归……”徐知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他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定安王等不及了!
他想起一年前,义父徐温奉吴王之命进宫议事,却迟迟未归。
他当时便察觉不对,正要派人去宫中打探,杨琏的人却突然围住了他的宅院,称徐温“谋逆被诛”,要将他一并拿下。
他这才知道,义父早已遇害,杨琏是要斩草除根。
若不是种桵派人暗中相助,他恐怕早已死在杨琏的刀下。
他借着那场“大火”假死脱身,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杨琏对外宣称是他的遗骸,以此安抚徐温的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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