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
王振荆、张禹、刘尽忠三人并肩踏入主帐,甲叶相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帐内中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皆是征战多年的老将,目光扫过端坐主位的武虔裕,又落在案上那枚玄铁令牌上,眉头齐齐皱起。
“武将军这是何意?”张禹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沙场磨砺出的粗粝,“南山大营自建制起便归检校司空(李存信)统辖,我等只听他的将令。”
武虔裕指尖叩了叩令牌,冷声道:“此乃晋王(李克用)亲赐令牌,见牌如见王命。你三人想抗命?”
刘尽忠嗤笑一声,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武将军莫要拿旧事压人。晋王故去,如今军中只认实际统属。”
“你若有司空手谕,我等立刻交权;若无,便是拿着块废铁来胡闹!”
王振荆原本还想缓和几分,见武虔裕脸色不善,语气也硬了几分:
“武将军年轻气盛,怕是不知这大营数万兄弟的规矩。我等追随司空出生入死,既无将令——请回吧!”
“放肆!”武虔裕猛地拍案而起,案上令牌震得跳起,“我看你们是通敌李存智,故意阻挠军务!”
这句话如白水落进油锅,张禹瞬间怒目圆睁道:“狗一样的东西!老子当年在柏乡杀梁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帐内偏将们“唰”地一声齐齐拔刀,帐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王振荆带来的亲卫也涌进帐门。武虔裕的亲卫立刻拔刀相向,两方刀尖几乎相抵。
刘尽忠盯着武虔裕背后的亲兵,忽然压低声音对王振荆道:“这小子带的人虽少,外面那八千甲士离中军太近……”
王振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武将军既执迷不悟,我等也不必多言。只是大营军务繁忙,恕不奉陪。”
说罢朝张、刘二人使个眼色,三人带着亲卫转身就走,刀光交错的阴影里,武虔裕右手微微颤抖,显然是强压着怒意。
回到西营,王振荆一把将头盔摔在案上,怒气冲冲地对亲卫们道:“李嗣源这是要动手了!”
“武虔裕那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背后定然是李嗣源的意思!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任何人不得私通中军!”
他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回头时,只见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范延光不知何时站在帐门,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短刀,而方才守在帐外的两名亲卫已倒在血泊中。
“范延光?你……”王振荆心头一震,刚要拔腰间佩刀,范延光便已闪身扑上,短刀直刺他心口。
“将军,对不住了。”范延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效忠的,从来都是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李嗣源)!”
刀锋穿透甲胄的闷响里,王振荆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着范延光,喉咙里嗬嗬作响,最终重重倒在地上,鲜血顺着甲胄缝隙露出,染红了半张帅案。
范延光擦了擦刀上的血,转身对帐外早已待命的亲兵朗声道:
“王振荆通敌李存智,已被我斩杀!奉总帅(李嗣源)旨意,西营暂由我接管,违抗者,同罪!”
西营将士本就多是李嗣源旧部,见主将已死,又听说是李嗣源的命令,半数人当场放下了兵器。
少数忠于王振荆的亲兵刚要反抗,便被范延光带来的人乱刀砍杀,帐外很快响起一阵短促的厮杀声,随即归于沉寂。
半个时辰后,西营方向忽然升起一道狼烟。中军大营里,武虔裕猛地站起身,对安重诲道:“大人,可以动手!”
武虔裕提着长枪,率先冲出中军帐。八千甲士分三路扑向东西二营与北营——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怒吼声瞬间撕裂夜晚的寂静。
东营主将张禹刚听闻王振荆被杀的消息,正在营中召集甲兵。
突然,营门“轰隆”一声被撞开。
武虔裕的长枪带着破空之声直刺而来,张禹仓促间挥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
“叛贼!我定要你为王将军偿命!”张禹怒吼着翻身跃上战马,大刀如轮般劈向武虔裕,刀风裹着杀意。
武虔裕不与他硬拼,策马游走间,长枪时而如灵蛇出洞,专攻马腹与破绽。
三十回合后,他瞅准张禹挥刀的空档,猛地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长枪趁势急送,精准地刺穿了张禹的肋下。
老将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枪尖,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最终惨叫一声坠马身亡,临死前仍死死攥着刀柄。
北营的厮杀更为混乱。刘尽忠得知变故时,已被范延光的西营降兵与安重诲的骑兵合围。
他挥舞着铁锏,将冲在前头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马砸翻,铁锏扫过之处,甲胄碎裂声不绝于耳。
“李嗣源奸贼!我等誓不投降!”他声嘶力竭地呐喊,试图聚拢溃散的士兵。
但箭矢如密雨般从两侧射来,范延光亲率的三百重甲步兵结成方阵,长矛如林般向前推进。
刘尽忠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他本人也被数杆长矛缠住,铁锏虽砸断了三杆矛柄,却终究抵不住四面涌来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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