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并未降临,反而如同潮水般,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退去。
那高悬于维度之上的、“她”的冰冷凝视,在“长眠者”愈发沉稳厚重的古老静滞场与李文昊左臂那稳定搏动、并开始孕育新生律动的“静滞心核”所共同构成的和谐屏障前,似乎彻底……失去了兴趣。
并非消失,而是那种直接聚焦的、足以冻结灵魂与改写规则的“注意力”,如同探照灯般,缓缓地、漠然地……移开了。
弥散的压力依旧存在,却仿佛从“直面海啸”变成了“身处深海”。依旧令人窒息,却不再具备那种即刻的、碾压性的毁灭意志。那冰冷的至高意志中,之前的“计算”、“忌惮”乃至一丝极淡的“不悦”,都化为了更纯粹的、近乎宇宙背景辐射般的……“漠然”。
仿佛在确认了目标并非预期的“异常扰动源”,而是与另一个同级别存在形成了某种“良性”甚至“共生”关系后,“她”选择了暂时性的……“观察”而非“介入”。
这种“疏离感”,让平台上所有人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
“操……那鬼东西……好像真走了?”董立杰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响,独眼惊疑不定地扫视着虚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被注视感确实减弱到了几乎难以察觉的程度。
“不是走了,是‘焦点转移’或‘关注度降级’!”高处的刘怡萱快速分析着终端数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一丝难以置信,“‘她’的场影响强度降至初始水平的百分之五以下!频谱分析显示其意志波动趋于‘平缓’,目标优先级大幅下调!我们……我们好像从‘清除名单’上暂时下来了!”
王文娟没有理会这些分析,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李文昊的呼吸变得深沉而平稳,胸膛有力地起伏着,苍白的面颊红润得几乎不像话,仿佛刚才的濒死只是一场噩梦。最令人惊喜的是,他左臂的“静滞心核”不再冰冷刺目,那冰蓝的光芒柔和而温暖,如同上好的蓝宝石,随着他的呼吸同步明灭,每一次搏动都流淌出令人心安的力量感,甚至……隐隐带起一圈圈微不可见的、蕴藏着生机的淡绿涟漪。
“……昊哥?”王文娟轻声呼唤,指尖颤抖地抚过他的脸颊,那温暖的触感让她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李文昊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瞳孔清澈,倒映着地缝中“长眠者”的古老微光和他自身的冰蓝律动,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历经万载沉淀后的明悟与平静。
“文娟……”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感,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王文娟泣不成声,只是用力点头。
“嘿!昊哥!牛逼啊!这都让你活蹦乱跳了!”董立杰凑过来,独眼笑得眯成一条缝,用力拍了拍李文昊的肩膀(小心避开了左臂),“胖爷我差点以为这次真要给你挖坑了!”
李文昊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胖爷……你这巴掌……再重点……我刚回来又得给你拍回去……”
“操!嫌胖爷我手重?没老子给你挡着,你早成渣了!”董立杰笑骂着,眼眶却有些发热,猛地扭过头去。
高处的刘怡萱也滑了下来,激动地看着李文昊:“昊哥!不仅仅是恢复!你的生命体征所有参数都超出了基准值!细胞活性、神经传导速度、能量代谢水平……简直是进化!还有你的‘静滞心核’,它的波动频率……我从未见过!稳定、强大,而且……似乎在演化?”
李文昊在王文娟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感受着那“心核”深处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流动。
“静极生动……”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守墓人’的契约,核心是‘静滞’与‘守护’。但极致的‘静滞’本身,或许……并非死亡的归宿,而是……一种更深层‘生’的基底?就像寒冬封藏万物,是为了孕育新春。”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心核微微一亮,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却不再刺骨的冰蓝色能量流缓缓涌出,如同温顺的泉水在他掌心盘旋。紧接着,异变发生——那冰蓝能量流的边缘,竟然开始自发地、极其微弱地……泛起点点萤火虫般的、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
这绿芒太微弱了,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这……这是?!”刘怡萱猛地扑近,几乎把终端怼到李文昊手心上,“生命能量?!高度活性化的生命能量特征!虽然微弱,但性质纯粹!它……它是从你的静滞力场中‘诞生’的?!”
“更像是……转化或共鸣。”李文昊尝试着理解这种新生的感觉,“‘长眠者’的力量……古老、沉凝,是宇宙最本源的‘静滞’之一。我的契约与它共鸣,得到了它的滋养和……认可。在这种极致的静滞中,我自身的生命力量,还有文娟之前灌注给我的能量……似乎被‘淬炼’和‘升华’了,孕育出了这一点……新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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