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京都的青石板路被马蹄踏得震天响。
武德司的缇骑身披黑甲,如乌云般席卷过长街。
“奉旨查案!闲杂避让!”
为首的男子玄衣玉带,腰间悬着一柄镶金错玉的绣春刀,正是新晋的武德司都督、安乐侯林楠。
他勒马停在户部侍郎府门前,眼底凝着层薄冰。
“姜钦犯携赃银潜逃,本侯怀疑同党藏匿于此。”
他声音不高,却让闻讯赶来的老侍郎扑通跪地,“侯爷明鉴!下官、下官愿捐银五万两助朝廷缉凶...”
紫宸殿内,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皇帝听着暗卫禀报林楠今日又“查抄”了三户官员,指尖在龙案上轻敲:“四十万两...…这些国之蛀虫,倒是比朕想的,吃得还要肥。”
侍立一旁的大太监躬身递上一杯新沏的热茶,低声细语:“陛下,几位大人已在御书房外候了半晌,求见圣颜……”
“哦?这个时候求见?”皇帝轻笑一声,接过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叶,“见见吧。不过九成的银子,足够朕好好做个疼爱外甥的好舅舅了。”
这满朝朱紫早该清洗,只是天子不能亲自沾手...…正好,有这把刀愿意染脏。
待尘埃落定,他不过是被奸人蒙蔽的君王,只需“大义灭亲”,便依旧是圣明天子。
太子东宫的烛火彻夜未熄。
案头堆积的治水章程已批阅过半,年轻太子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突然喉头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殿下!您该休息了!”内侍忍不住劝道。
太子摆手,目光仍锁在江河图上:“江南百万生灵悬于一线,孤少睡片刻又何妨...”
林楠负手而立,望着东宫的方向目光幽幽。
他记得很清楚,原主的时候三皇子能够上位,这场水患帮了大忙。
太子事必躬亲,正是因为操劳过度,身体虚空,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中轰然倒下,药石罔效。
林楠没想过救治太子。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救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皇帝越是信重太子,太子肩上的担子就越重。
为了对得起这份信重,太子事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可他不是皇帝,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必须拿捏分寸,这无疑会耗费更多心力。
可以说,太子的早亡是注定的。
既然如此......
林楠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
***
初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整个茶楼里寂静无人,只有二楼雅间透出一点微光。
姜奇推门而入时,带着一阵寒气。
他瘦了许多,原本合体的锦袍如今显得空荡,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整个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遍体鳞伤的困兽。
“你还敢约我见面?”
姜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段时间,他辛苦经营多年的势力遭受重创。林楠手段狠辣,精准地拔除了他一个又一个据点,连根拔起,毫不留情。
最让姜奇痛彻心扉的,是霍昭的养父母和那些无辜的亲朋好友也被牵连入狱。
霍昭虽倔强地什么都不说,可那日渐凹陷的双颊和死寂的眼神,如同一把钝刀,日夜凌迟着姜奇的心。
林楠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对面,执起红泥小炉上煨着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气氤氲,模糊了他过于平静的眉眼。
“我为什么不敢?”林楠轻啜一口,语气平淡无波,“我是官,你是贼。只有你躲着我的份,没有我对你避而不见的可能。”
姜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和屈辱,不愿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你要见我,到底要做什么?”
林楠闻言,缓缓举起手中的茶杯,隔着缭绕的水汽,遥敬姜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借你性命一用,助我加官进爵。”
什么?
姜奇瞳孔骤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不等他反应,身后劲风袭来!数道黑影自暗处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制住。
巨大的力道狠狠踹在他的膝窝,他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险些撞上冰冷的青砖地面。
奇耻大辱!
姜奇浑身颤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住那个依旧稳坐如山的人,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怒吼:“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林微微倾身,用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俯视着他,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百无聊赖:“我为什么不敢?哦……”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装模作样地拖长了语调,“你不会还觉得,你好歹算是我父亲,就算你当初算计我、利用我,将我当做你野心的垫脚石,我也该恪守孝道,不能真的对你怎么样吧?”
“老天啊……”林楠故作惊讶地挑眉,“你自己不忠不义,践踏人伦,却要别人恪守那套君臣父子的规矩?林怀璋,你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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