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之香 第五十三章 大战地浮屠

无间城与冥道第三座城池之间有块冥界死亡沼泽地，沼泽地之上巨大的骸骨丛生，如犬牙般交错着，阴森狰狞。沼泽上空盘桓着无数吃人和精怪的魑魅魍魉，这一带是它们的天堂，它们巨大黑色的巢穴潜藏在移动的云层，任何闯入此地的无知修仙者、冥界生灵乃至鬼怪都会沦为它们的攻击对象，最终成为“泡在沼泽里的”腐熟“食物”。因此，凡界流传其为“盐浦尸林”，是魑魅魍魉享受饕餮盛宴之地。

此刻，那些原本隐匿在云端群魔乱舞的魍魉们忽然起了兴致，远远的隐约有道身影如电射而来，吓得这些凶鸷之物“嘎然”乱飞——只是呼吸间，那道白影便如一束光矢从它们之中穿了过去！若不是看清楚了对方周身的九层浮屠神火，魍魉王险些以身犯险，望着那道光飞逝的方向犹自有余悸。

那道破空的身影转眼定在了上面血祭冥文“冥府地宫”的巨大巍峨石门前，飘然进去了，里面是罕见的金碧辉煌景象，似乎完全脱离了这“冥府”的印象。这里处处是白墙红瓦，金砖铺地，楼台水榭，碧空万里无云，简直是“冥”间仙境。

“这里是冥道帝君的行政府邸，这里算是冥道上最安全，最清净的所在了。”透过神格，沈炼看着这久违的光景，舒了口气。

不过这话听着倒很别扭，陆子筝沉思片刻，疑惑道，“这里既然是冥君的道场，不应该更危险么？虽然看上去确实如此。”

正说着，她的身影杳然停住了，低空的视野中，三道神只的身影昭然在目，两侧是一黑一白、手持钩索长镰的凶神；而中间那金缕玉衣、高冠仗剑的帝君不怒自威，周身同样环绕着常态化的“九玄轮回”。

“本君已经恭候各位多时了。”那帝君倒是率先开口了，语气平和。

见眼前这粉裾白裙少女天神忽地摆出了起手式，冥君旋又道，“姑娘不必如此，本君向来不与凡人动手，虽然你是神，不仅杀了阴兵，还一举打破了灭神环，击败了冥界六圣，但你秉性善良，胸中迸发着浩然正气，相信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就既往不咎了。”

“但是，我得提醒你，再往前走就会到达地宫，近日那‘地浮屠’似有苏醒的迹象，他是上次天界大战‘十八凶神’之一，被剑神击败后沉在了这冥府地宫当中，他阴鸷狂暴，好与强者战斗，就算是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如果姑娘执意再往前走，只怕是九死一生。”

这番话令她有所动容，不过并非畏惧，倒是明显的诧异，“多谢帝君提醒，既然到了这一步我就决计不会回头。”原以为在这里又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恶战，事实倒是完全出乎意料。

“如此就祝姑娘好运了。”话音刚落，那三道身影便齐齐消失了，只是余音不绝。

她同样是在低空几次略步，很快来到城外一座浮桥之上，底下是沸腾灼热的地狱之火。穿过这座灼热的石桥，一股强大的结界气息扑面而来，同时一个沉睡的身影也从巨大的地宫某处苏醒，发出了摄人心魄的杀气！

这股杀气诚然是奔她而来，预兆性地拔簪抵挡，无数刀顷刻落下，淅淅沥沥绵密如雨，她浑忙变换手法，变横为竖，同时借着余波腾起，凌空侧身，那阵诡异铿锵的杀招瞬间如开闸的洪水般擦身卷去，不知又推进了多少丈！

此时她才察觉身后早已是一片茫茫，他们完全置身于结界中的世界。而下界这位通体苍白、目露凶光的大剑士却依稀维持着出剑的姿势，似乎只挥出了一剑。

这种双手颤抖的感觉是错不了的——明明只是横剑一档，却在同一处震荡了无数下，而且力量丝毫不减，反而是惊人的一致，就连她的青睐也只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些许残影，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是一种高阶的‘波动剑术’，他挥剑的同时带动周围的能量一起同步震动，形成了一系列无限趋向一致的真实的‘像’，最后他只需要将这些像的力量完全引导出来，就是你刚才切身体验过的效果，直白来说就是每一式都会附带广域真伤。”

这正当其时的暗声完美诠释了她的疑惑，百合子知道这正是之前多次在暗中给予了她们莫大帮助的艾修伯格的声音，现在，他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明白了，粗略的应对方法我想大概也有了，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她在心里默默，双拳一紧，瞬间，一束天界之光打在了她身上，然后融入她体内，形成了一重清晰的白色幻影。

“不，好戏才刚刚开始。”艾修伯格只是暗笑，很快沉默。

另一边的凶神也在这一刻露出了他野兽般的狰狞笑容，再次施展了三次诡谲多变的“波动剑术”，这次百合子终于完全看清楚了对方的波动轨迹，在天界投影状态下她也能施展出类似的“波动”剑招去抵消他的后续攻击，但不出意料的还是受伤了。她似乎只是在宏观上跟上了对方的节奏，在微观上那些能量震动引发的可怕广域杀伤竟是直接透过了她的护体神焰，在她肉身上留下了斑斑的痕迹。

这果然是又一个史无前例的对手。

正当地宫结界内战斗开始白热化，外面的神只透过那结界却清晰地将他们的打斗看在了眼里，其中一位面若冠玉，手摇阴阳扇的白衣金带圣王略显狐疑道，“帝君确定这姑娘是地浮屠的对手？当初就连我们十二位圣王合力都铩羽而归呀。”

那按着黄金天剑的帝君只是环了他们诸位圣王一眼，神秘莫测地道，“你们不知晓他们双方的来历，这其实是一场宿命之战，也许这就叫冥冥中注定吧。”

虽然他们不明白帝君所说的“宿命之战”为何，但还是凝神屏息，接着看下去。

结界内部，随着战斗时间的推移，白裙少女天神逐渐变得伤痕累累，绯红色血液洇红了大片纯白如花朵的衣裳，但此刻的她唇角反而有些上扬，浑身浴血的她已经完全能应付对方的波动剑术，无数次的招式碰撞令她慢慢掌握了波动剑术的奥妙，现在的她同样能在投影的加持下使出平凡的波动斩击。

“艾瑞修的神继者，告诉我你的名字。”赫然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面目可憎的苍白剑士凝视她道，“从前我们是生死对手，我是来自「泽霍界」仅有的十二位杀神之一的康克。”

“楚萦香。”百合子几乎未假思索，对方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神族语言，但她本能地听懂了。

康克同样是如此，在听明白她的回复后即刻开始了截然不同的战斗模式，那同样是附加了正投影的杀戮之神模式！

就在她预感即将被一击斩杀的瞬间，一双暗裔的獠牙隐约咬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同时一股逆流的空前绝后的暗裔力量涌上了全身，她居然下意识一剑挥出，铮然抵住了杀戮之神全力以赴的必杀技！

只是对方再次咆哮一声，她的整个右肩就那么被齐齐切了去！

然而惊悚之余，她的残破神躯更是宛如无数黑线般顷刻再生，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遑论外围观战的众位圣王。

“艾修伯格么，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那杀戮之神却丝毫不惊讶。

但在她重新唤回雨魄剑的时候，又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觉醒了，胸中燃烧的五道神火瞬间暴增为八道，空荡荡的左手一摆，另一把通体幽明、缠绕着玄色龙魂的神剑真身翕然入手，转眼间她不仅伤势痊愈，就连语气都截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好久不见了康克。”

她说的同样是熟悉的神族语言，原本冷酷的杀神闻声青筋顿时暴起，大喝，“楚清雨！”

那手持双剑的血衣女子轻挽了两道剑花，似在适应这幼小全新的神躯，然后写意自如地使了两招波动剑法，形如潮汐起伏，快似白虹出鞘，劲若地裂山崩，毫不费力便将康克的进攻击退了出去。外围的那些眼睛此刻更是难以置信，也许他们不明白双方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们眼中的冥界怪物地浮屠骤然便落了下风，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唯有冥道帝君兀自镇定。

“还好，这身体虽然小了点，力量也大不如前，但还是好使。”楚清雨似乎这才热身完毕，但这一发言却让神格中的两人噤若寒蝉，对于普通的人与神而言，小香的力量已经是天生的霸道了，而她这话恰恰是说给旁观的各位听的，甚至还瞅了一眼茫茫的结界外，惊得十二圣王一阵冷汗。

“喂，老朋友，拿出你现在最厉害的剑招来对决吧，我知道你也热身完毕了。”她忽然心血来潮似的与他且战且道，反手两道正反波动旋风将康克再次击退了出去，双方各自溅出了醒目的血花。

只是很快血衣女子胸前巨大的十字伤口又一次翕然愈合，反而是那杀神苍白的肉身多了许多醒目的黑色伤痕，一时难以愈合，开始显现颓像。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你。”康克微喘着，开始左右抡舞起了巨剑。

楚清雨只是唇角微扬，知道他正在酝酿最强的一剑，可顿了顿，她才蓦然发现这身体目前根本无法使出她的诸多绝技，没有高耐性和高抗性，即使是融合了艾修伯格的部分力量，也才勉强算得上具有高强度的恢复力而已……简直是太娇弱了。不过所幸还有两招是这神躯能承受的极限，这就足矣。

“弑神天瀑！”终于，那杀戮之神搅起了整个地宫的灵素波动，一瞬间居高临下宛如滔天洪水般当空劈了下来，气势磅礴。

楚清雨同样是瞬间双刃漫舞，逆流而上，使出了波动中的旋度切剑，“潮汐洄天剑！”这是种空间洄剑，不讲究全方位的极致杀伤，只针对对方几处细微的破绽，以一层轻薄的空间曲面为轨迹，避重就轻，集中切入。

冥君只见她如弧线般上下浮动，绕开了对方的密集波动攻势，在轻松化解了阻去去路的低频波动后成功在地浮屠小腹和身后留下了重复的巨大可怕伤痕。但那一刻地浮屠并未就此战败，反手同样朝身后血衣淋漓的女子波动的聚点全力切去，只是毫不意外地，那一剑终究是落空了。

楚清雨早就预料了他的动向，在间不容发之际稔熟地结束了上一式的波动，亦是连续使出了惊世骇俗的第二剑，“自在淆天剑！”那便是波动中的空间荡剑，正是这种诡谲多变的剑法令她游刃有余地避开了对手拦腰的一击，进而左手一剑封喉，华丽地结束了这场战斗。

“他死了么？”众神甚至不敢相信那一剑封喉的瞬间，似是自言自语地呢喃。

“并没有，只是那把‘云魂剑’具有封印之力，使他暂时昏死过去罢了。”冥君似乎也终于松了口气，只道，“地浮屠既然被打败了，后面你们就不用再与她动手了，放他们过去，免得冥道大乱。”

有这种惊人的实力，加上一颗怜悯心，他们所有圣王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冥君一摆手，他们即刻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