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的认亲仪式,并未朝着温情脉脉的方向发展。
孝慈皇后,或者说沈琉璃,用了整整一刻钟,才勉强消化掉“大周已历三帝”这个冰冷的事实。
“所以……那个狠心的人,已经死了?”她靠着冰床,眼神空洞。
“高祖皇帝已于四十三年前驾崩。”铁无情硬着头皮回答,他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从时光中走出的活祖宗。
沈琉璃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声凄凉,带着解脱。
“死了好,死了干净。”
她挣扎着起身,身体却软绵无力。
“体征不稳,不建议自主活动。”
陆羽正在清洁工具,声音平静地像在交代术后注意事项。
“你体内的‘玄冰之种’已经与脏器发生器质性融合,剥离手术风险过高,死亡率百分之百,所以我选择保留。”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正面影响是,你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细胞活性。负面影响是,你需要终生戒断高温饮食,且情绪波动可能导致周围环境出现不可控的急速降温。”
沈琉璃茫然地看着他,这些词汇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医嘱交代完毕。”
陆羽提起油灯,转身便走。
“后续的家庭伦理问题,你们自行处理。诊金记得结一下。”
他走得干脆利落,像刚刚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尸体缝合。
皇帝赵构此时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对上沈琉璃探究的目光,惊得险些再次昏厥。
在铁无情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行礼。
“不肖子孙赵构,叩见……叩见……”
他卡壳了,这辈分该怎么论?
“叫我名字吧。”沈琉璃疲惫地摆了摆手,“沈琉璃。”
……
回到大理寺,天光已现微熹。
陆羽推开停尸房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尘埃的熟悉气味,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停住脚步。
目光扫过房间。
角落里,几具等待处理的尸体,位置发生了几毫米的偏移。验尸床下,一粒不属于这里的灰尘,扰乱了地面原有的沉降规律。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一张盖着白布的验尸床上。
那里,本该躺着老太监孙福的尸体。
“出来。”
陆羽反手关上门,声音不大,却让停尸房内的空气停止了流动。
“藏在尸体里,并不能掩盖你身上属于活物的热辐射和新陈代谢臭味。”
白布下,一片死寂。
陆羽走向工具架,拿起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刀刃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既然你不愿自行脱离宿主。”
“我就默认你是一块需要进行侵入式清理的坏死组织了。”
话音未落,白布炸开!
一道黑影从中弹射而出,快到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残影,直扑陆羽面门!
寒光乍现,是一柄淬了神经毒素的匕首!
叮!
陆羽手中的剔骨刀后发先至,刀尖精准地点在匕首的侧刃。
他手腕顺势一翻,刀背沿着对方的手臂轨迹,重重敲在黑影持刀的手腕关节处。
咣当一声,匕首脱手。
黑影闷哼一声,试图后撤,一只手却已扣住他的咽喉。
那只手不大,却像一把精密的外科手术钳,精准地锁死了他的颈动脉与喉骨,让他所有挣扎都变得徒劳而滑稽。
“别动。”
陆羽的声音在清晨的停尸房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刀很快,你如果想体验一次真正的颅腔解剖,可以继续。”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陆羽看清了袭击者的脸。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清秀,眼神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戾,一种野兽濒死前的疯狂。
“长生殿的残余组织?”陆羽问。
少年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陆羽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散开的衣领内侧。
那里,有一个淡青色的纹身。
一朵盛开的、结构对称的冰莲。
“病理特征不符。”陆羽否定了自己的初步诊断,“这个纹身……北境‘冰神宫’的活性生物印记?”
听到“冰神宫”三个字,少年的瞳孔剧烈收缩。
“看来诊断成立。”
陆羽松开手,将他推开。
“长生殿的‘冰神之胎’样本刚出现异动,你们的‘探针’就到了。信息传递效率很高。”
少年揉着发红的脖颈,警惕地后退两步。
“你……你既然知道冰神宫,就该明白得罪我们的后果!”
“不知道,也没兴趣建立新的知识库。”
陆羽走到一旁的铜盆前,用皂角仔细清洗着刚刚碰过少年的手。
“我只是个仵作,不负责处理你们这些**样本的生态圈纷争。”
“但你弄脏了我的手术室,需要赔偿。”
少年彻底愣住。
这人脑子有问题?自己是来杀他的,他却让自己赔偿环境污染费?
“你破坏了冰神降临的仪式!毁掉了长生殿的布局!宫里的长老不会放过你!”少年声色俱厉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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