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猎,在冰冷的星空中徐徐落幕。
镇远号那庞大的舰体,如同一头舔舐着伤口的疲惫巨兽,缓缓停止了炮火的轰鸣。
一场惨烈的伏击战,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迎来了终结。
通讯频道中,不再是凄厉的警报与嘶吼,取而代之的,是凌战天那嘶哑却又充满了钢铁意志的命令。
“一号、二号回收小队出动,带我们的兄弟回家。”
“损管部门,立刻开始统计战损,优先修复能源传导系统。”
“所有战斗人员,原地待命,保持一级戒备。”
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重新构建起这艘钢铁巨兽在战火摧残后,那濒临崩溃的秩序。
舰桥之外,一艘艘小型工程艇离舰而出,它们亮着柔和的搜寻光束,在那片飘荡着金属残骸与英雄遗骨的战场上,开始了沉默而又悲怆的回收工作。
而舰桥之内。
当那道通往专属发射通道的厚重闸门,在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中,再次开启时。
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停顿了。
一道身穿暗金色战甲的身影,从那片幽暗的通道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稳。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战甲表面,还残留着与督军惨烈肉搏后留下的道道划痕,以及那被溅上的,早已在真空中凝固的墨绿色血迹。
可这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威严,反而为他增添了一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血煞气。
他站在那里。
便如同一尊,刚刚于战火中铸就的不朽丰碑。
“啪!”
一声清脆的立正声响起。
那名之前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年轻参谋,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自己那因恐惧而颤抖的脊梁。
他对着那道暗金色的身影,行了一个标准的,发自肺腑的军礼。
紧接着。
“啪!”
“啪!”
“啪!”
舰桥之内,无论是技术官,还是参谋,无论是身受重伤的船员,还是那些幸存下来的高层。
所有还站着的人,在这一刻,都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他们挺直了胸膛。
他们抬起了头。
他们将自己那充满了震撼、狂热、感激,与发自内心最深处敬畏的目光,尽数汇聚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与怀疑。
只剩下对强者的,最纯粹的,顶礼膜拜。
江掠缓缓抬手,头盔在机括声中自动解除,露出了他那张依旧平静的脸。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三道身影之上。
爆炎王,以及另外两位幸存的老牌王者,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浓浓的苦涩与羞愧。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江掠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
这三位在远征军中德高望重,跺一跺脚都能让一颗星球颤抖的老牌王者,对着江一掠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深深地,弯下了他们那高傲的腰。
鞠躬九十度。
“混沌王!”
爆炎王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诚恳。
“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今日,你救了我们,救了镇远号,救了这十几万袍泽的命!”
“此恩,我等永世不忘!”
江掠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他知道,这不是靠言语,不是靠身份,而是靠自己一拳一脚,硬生生打出来的,绝对的尊重。
他伸出手,扶起了爆炎王的肩膀。
“我们是战友。”
简单的一句话,五个字。
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三位王者心中所有的尴尬与芥蒂。
爆炎王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看着江掠那双平静如星空的眼眸,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战友!”
就在这时,一阵嘿嘿的笑声传来。
老兵油条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特供香烟,递到了江掠面前。
“小子,干得不错。”
“喏,提提神。”
江掠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油条也不在意,自己叼在嘴里,却没点燃,只是嘿嘿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镇远号的宝贝疙瘩了。以后你这身金疙瘩的保养,我老张包了,全免费!最高规格!”
这是一种独属于老兵的,最朴素的认可方式。
江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正想说些什么。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舰长凌战天,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从战斗开始,便如同一座万年冰山般沉凝的圣人强者,此刻,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正浮现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震撼、欣赏、乃至一丝庆幸的表情。
他沉默地,看着江掠。
看了很久。
久到舰桥内的空气都仿佛为之凝固。
他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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